,五指亦倏然攥紧:“……母灯。那师兄留予我的,便是子灯了,若是将子灯取来,便能寻见师兄?” “正是如此。”晏长生微微颔首,“双生魂灯,有子母之分,合二为一后,便拥有寻人之效。” 他闻言沉吟片刻,旋即决然道:“不知前辈住处,可否存有玄龟甲片、乌犬脊骨与血石。” 某种程度上,炼器与炼药其实并不分家,譬如他口中这三样物件,便是炼制器、药的通用之材。 “这些皆是炼制钩玄针的原灵料。”容澜缓缓开口,停顿片刻又道,“我将子灯留在栖桐门,而今也该是时候回去与旧事做个了结了。” 他微微垂眸,悄然敛去眼底乍泄的冷光。 晏长生朱唇轻抿,秀眉渐蹙,一瞬之间脑内思绪良多:“钩玄针,那不是巩固魔域结界的固阵法器么?” 容澜轻笑一声,微弯眉眼沾染笑意,刹那间有如春雪消融:“……是啊,有脏东西跑出来了,阵眼无物镇压,迟早是要土崩瓦解的。” 上古时期,魔域混沌未散,嗜血魔物横行霸道、伤人无数,闹得玄真古界边境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古国帝君睚眦必报,率领众修士杀退魔物,并令鬼修第一人于边界设下结界阵法,从此万年间玄真、魔域泾渭分明。 那镇压了阵眼万年之久的东西,自然不是什么俗物,也并非死物,而是一只活生生的地鬼,便是那有附身、隔空取物之能的上古地灵老怪。 上古阵法年代久远,灵力日渐空匮,崩解是迟早的事。而先前萧白景与他要做的,也只是尽量延长阵法的寿命,令之再多苟延残喘片刻罢了。 几乎等同于空壳的阵法自然压制不住日趋躁动的地灵。也正是因为老怪挣脱了阵眼束缚,结界因此受损,阵中灵力才会溃散得越来越快,而修阵与固阵自然也变得愈发频繁。 地灵老怪也因此魂魄受损,只能依靠吞食被附身者的血肉与魂魄才得以存活。 最为巧合的是,那盏子灯,恰好可以稳固老怪的魂体,他便顺水推舟,同老怪做了个交易。 “你……”晏长生不禁感到脊背发凉。 容澜扯起唇角,轻轻道:“魔族,是我放上山的。” “去年玉岐台相遇虽是意外。但楚逐羲近我身时,将栖桐门结界的‘钥匙’偷去了,这个我是知晓的。”他面色不改,垂眉之时眦尾沿着眼窝轮廓微微上挑,“既然我能将玉佩交出去,自然也有法子回到栖桐门,而老怪便是另一柄‘钥匙’。” “黎归剑应当连自己也未曾想到,曾立誓要助他扬名天下的老怪,早早地便吃了他的心头血,日日对着他那具灵力丰沛、修为深厚的躯体垂涎欲滴呢。” “我许予老怪的条件,除却魂灯,还有我自己。” 晏长生瞳孔巨震,心中暗道他胆大如斗,竟敢以身作饵与吃人滴血便可做到附身的地鬼交易,那可是连临星阙都曾栽入过的巨坑,稍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她蹙眉道:“你胆子太大了,倘若当日逐羲气极将你斩杀……” “我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 “倘若那时便被杀去,那也只能在黄泉之下暗叹一句‘时也,命也’了。”容澜仰身靠上车厢,下颌微扬,口中吐字句句冷静,“我当时便在赌,赌他恨极了我,赌他不会轻易杀我,自然也就便宜不了老怪。” “事实是,我赌对了。他一杯雪枝花令我生不如死,而我却不曾想到,他将我掳回魔域,竟是失控的开始。” 容澜眉眼微弯,微颤眸间水光粼粼,春水潋滟一般。 第九十八章 幽冥涧没有雨的痕迹,无风无云,碧空如洗。 车马只能将二人载至崖际,辙痕没入渐停轮下,扬起薄薄尘沙。 晏长生领路在前,先一步跃崖而下,雪青裙摆层层舒卷,三两步便没入廊檐之下,轻快翩跹,如花似云。 容澜紧随其后稳步行至崖沿,旋即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刹那间,长发翻飞,衣袍猎猎。 森冷崖风空空直上,拂过面庞却不觉疼痛,身体骤然轻盈,脐下忽而泛起隐隐暖意,灵流倏然翻涌,继而沿经脉压往四肢百骸,晦涩不再。 他眸光微动,眼底愕然转瞬即逝,心潮亦随之澎湃。 幽蓝荧点随狂风翻涌而起,细细碎碎地落入眸间,却显得缓慢无比,便连无形灵气亦好似现于眼前,触手可及。 容澜心头一跳,将狂喜悉数压入胸腔。他抿下唇角,足尖凌空一点,便要径直掠往崖壁廊亭。 意料之中的轻微失重却并未如期而至。 万千金灵凭空浮现,见缝便插地簌簌汇入足底,化作璀璨长桥直直架入廊台。 便听当啷几声碎响,晏长生玉指轻抬拂开重重珠帘一角,又倾身伏于阑干边缘,她抬目上视,掌心金灵璨烂若星,发间珠钗亦顺势曳曳轻摆。 见此,她不禁眉眼弯弯,朱唇微启抹开一点笑意:“早知如此,我便不多此一举了。” “怎会。”容澜沿桥下行,轻巧一跃便翻越阑干落至她身侧,“我灵力尚还不稳,劳前辈费心引灵架桥了。” 晏长生笑而不语,引着他穿梭于回廊之间。 沿阶而下的步声戛然而止,仅余回响碰壁萦绕不绝。 她忽而止住步子,柳眉略略一挑,饶有兴味地径直望向舒舒服服躺于殿前平台的那一人。 也不知他上哪儿拖来了一张竹躺椅,还层层叠叠地往上铺了数层雪白皮毛,椅侧置矮几一张,满满当当地盛了一整碗妃子笑。 而此人便如此仰卧椅上,安逸地摇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手中还捧了只巴掌大小的神木傀儡,把玩间直将它短小的肢体捏得咔咔乱响。 晏长生哭笑不得道:“你在这儿做甚么?” 啻毓仍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张口便是一筐瞎话:“显而易见,我在晒太阳啊。” 她侧目朝容澜使了个眼色,而后笑意不改地步步向前:“上京的太阳不比这儿好得多?而且,你不是同烛龙君回去了么?” “日月精华不分高低贵贱。”啻毓悠悠道,又攀着竹椅扶手缓缓起身。 待到终于坐稳,他才将掌间被玩得苦不堪言的木偶放归地面,又偏身去取矮几上摆着的荔枝,心不在焉道:“是回去过了,这不,本王实在受不了他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便跑出来散心了。” “正人君子”四个字被他恶狠狠地嚼在齿间来回翻碾,仿佛存了什么深仇大恨一般。须臾后他又嘀咕着骂了句:“装得倒还挺像一那么回事,伪君子!” 晏长生闻言表情逐渐微妙,双唇随之抿起,几度吐息过后,才堪堪将嗤笑吞回腹中。她轻咳一声稍稍正色,又偏眸扫向立于自己身侧的容澜,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