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的深刻雕槽,又有底部凿得极浅的小池,恶意几乎昭然若揭。 此处平坦宽敞,足够容纳栖桐门大半弟子席地而坐,如今台上却只寥寥站了十人不到。 高台之上,黎归剑一袭白金华服负手而立,身侧各坐着几位掌有话语权的栖桐长老。 当目光触及台前,那人同样一袭白衣,静立于凤柱浅池旁。 楚逐羲微微一怔,几乎是本能地张唇唤道:“……师尊。” 容澜迎风而立,循声递来一眼,还未开口,便听得台上之人高声道:“你师尊顾惜以往情谊,不愿他人来做行刑者。” 黎归剑目含怜悯,言语间尽是惋惜:“你到底是我们这些长辈看着长大的,吾自然也不好安排他人过来,便让你师尊来送你最后一程罢。” 楚逐羲厌恶的别开眼,转而望向自己的师尊,却见他凝着自己脖子良久,舒展的眉亦逐渐皱起。 他本能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脖子,入手一片冰凉,正是先前江惆与尚涟特意留下的铁环。 容澜说话了,声音轻飘飘的却足以让弑仙台上所有人听见:“是谁锁的,还不解开?” 场上鸦雀无声。 江惆与尚涟心虚地对视一眼,又悄悄望了望台上无动于衷的黎归剑,顿时心神一定,复又底气十足地昂首挺胸起来。 容澜忽地笑起来,眼神犀利而冰冷的扫过台上或坐或站的众人,一字一句道:“就算楚逐羲堕了魔、入了邪道,他到底也做过我容澜的徒弟,你们留下这道锁是甚么意思?” “——是想羞辱他呢,”他瞥过不动声色的黎归剑,又望过那几位或年轻或苍老的栖桐长老,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江惆、尚涟二人身上,“还是想羞辱我?” 强大浑厚的灵力霎时铺张开来,连风雪与红旗都被震得偏离了方向。 江惆、尚涟只觉一股奇重无比的力量忽然压上肩头,几乎要将他们二人迫得原地跪下。 只听喀喇一声脆响,楚逐羲颈上的玄铁锁环应声而碎,旋即四分五裂的跌落在地,描于其上的暗金符文亦徒劳的闪动着终归于寂。 “——是谁那么不懂事呢?”黎归剑缓缓垂下凝聚着灵力的五指,他面上含笑又微微垂眸望向立于盘凤石柱旁的四人,目光却是直直地勾上了自己的两位弟子,“江惆、尚涟?是你们二人私自做的决定吗?” 二人闻言,冷汗霎时如雨下,膝头一软便噗通跪倒在地,便连护体的灵力也在慌神间彻底乱去,瞬间便被容澜展开的灵流压得弯下腰杆跪伏于地。 “看来确是你们二人了。”黎归剑扬起唇角,眼神冰冷而威严,“你们可知自己的行为对宗门名声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所幸今日只是我栖桐门内部处理此事,倘若有外人在场,岂不是叫他们瞧去了门内师兄弟间不合的笑话?!”他掷地有声道,“你二人这般对待楚逐羲,是何居心?是不将你们的景行师尊,还有我这个门主放在眼里是吗?!” 跪伏在地的二人有苦说不出,只得憋屈的闭嘴听自己师尊的训。 “弟子——弟子知错了!”江惆作为师兄,硬着头皮高声认错。 尚涟亦提高了声音认错道:“弟子知错!” “待行刑完毕后再滚下去领罚。”黎归剑见好就收,说罢便拂袖入座。 “多谢师尊手下留情!”江惆、尚涟连连应答,又偏转了方向朝容澜道歉,“景行师尊,弟子知错了!” 容澜冷眼扫过他们微弓的脊背,抽手将灵流渐渐收起,汇聚于头顶的灵力亦顺势散去,沉重压力霎时不复存在。 江惆与尚涟得了自由,一边道谢一边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方才站稳了脚跟便急匆匆地开始整理自己的衣冠,很快便又恢复了先前的光鲜亮丽。 插曲已过,尘埃落定,弑仙台上重归寂静。 “时辰到——”身着雪色裙装的女弟子摇响了掌中银铃。 伴随着女孩清脆如鹂鸟般的嗓音,楚逐羲被架入方池当中,又被江惆与尚涟一左一右的按着肩膀压于凤柱前。 便在脊背靠上柱身的一刹,凤凰神柱忽地发出一声尖啸,旋即化出无数道细长锁链将他腾空缚于柱上,便连四肢亦紧密地缠上了数匝链条。 江惆与尚涟完成了任务,几个迈步便旋身跃上高台,随即迅速地退至黎归剑身后。 又有一名白裙弟子端着托盘翩然而来,她站定于容澜身旁,而后恭敬的将托盘捧起,递至他面前。 盘中垫有一块红色方巾,上头整齐的码着十二根两指粗细的银亮长锥,正是诛仙钉无疑了。 事已至此,说不怕都是假的。楚逐羲望着盘中银光闪烁的诛仙钉,心中不由得一阵发怵。 金石相碰发出当啷脆响,便见容澜捻起其中一钉,略略仰头望来。 楚逐羲几乎要抑制不住颤抖了,他握紧拳头哀求的对上容澜微凉的目光,支离破碎的气音自齿间点点挤出:“师尊,你骗我……原来,你当真如此恨我。” “我不曾骗你。”容澜垂下眸,长而密的乌睫将瞳孔掩去大半,“也不曾……恨你。” “那你,那你为何——”那你为何要骗我吃那粒药。 楚逐羲最终还是没将那后半句话道出,他不愿叫黎归剑看了笑话,也不愿让他人知晓昨日师尊来探望自己时曾带来过不知名的药物。 诛仙钉抵上肩头穴位,衣料挡不住尖锐而冰冷的锥头,适才触及皮肉便激起了半身鸡皮疙瘩,令他抑制不住地感到恶寒。 眼眶酸胀发热,视线蓦地被水雾模糊,挂不住的泪珠顺着眦角簌簌滚落——也不知是怕的,还是伤心的。 “师……啊——!”未说完的话梗在嗓间,取而代之的是凄惨的痛叫。 冰冷细长的锥体被干脆利落地打入穴位,分毫不差的卡入骨缝之间。血液热烫仅涌出了小小一股,才将肩头衣料打湿便被长钉堵住血口,若非动作拉扯,便难以渗出血迹。 他苦痛至极,额角与颈脖皆暴起青筋血管,张大到极致的双眼颤颤地跳动着,瞬时便爬满了鲜红的血丝。 那枚扩大五感的丹丸将药效发挥得淋漓尽致,剧痛牵连着每一条神经、每一块肌肉,几乎是须臾便席卷了全身。 楚逐羲竭力地仰起头,四肢挣动间将锁链摇得哗哗乱响,却丝毫缓解不了剧痛,他便声嘶力竭地痛苦哀叫,喊得嗓子都破了音,直至冷汗与血浆将衣裳浸透,黏糊糊的挂满衣料。 第二枚,第三枚……诛仙钉被快准狠的推入周身大穴,热烫的血淌了满身,躯体却愈来愈冷,血水将衣料泡得湿透,顺着肌理丝丝流下径直灌入背后紧紧靠着的盘凤石柱。 殷红的血液流入石槽之中,颜料一般将柱上纹样细细描出,那仰头尖啸的凤凰被血一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