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修远想着,就要往下滑,却被霍役拉住了。 “小心摔了,”霍役说,“少爷想要下去做什么,我下去帮你。” 碎片很快被搬了上来,苏修远将它们拼接起来之后,虽不完整,却已知晓了那莫名的熟悉感有何而来了。 苏修远攥紧了拳头,因为愤怒和惊讶,浑身止不住地抖:“竟然用的是这种方法…….徐兄。” 徐直走上一步:“大人有何吩咐?” 苏修远同他附耳说了一会儿,徐直点头,随即领命而去。 接着苏修远对霍役说:“我们也走罢。” 霍役不解:“不再查别的了么?” 二狗子的爹也着急地问:“对啊,大人不是说能帮我找回我家二狗子么?大人你这就走了?做事不能这样啊!” “我回去是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处理了才能找到你们的孩子。你们放心,我已经有线索了,一定尽快将你们的孩子回家。” 好不容易将二狗子的爹劝回了家,苏修远和霍役往府衙走去。 夜已很深,但不知疲倦的年轻男女依旧沉浸在彻夜狂欢的美好中。霍役看着那斑斓闪烁的天空,长叹一声,接着哭了起来:“要是倩儿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她……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回家…….” “役哥别这样,”苏修远搂住霍役的背,酸涩涌上鼻头,因为心疼霍役,因为担心倩儿,也因为惭愧,“若要怪,我才是罪责最深的。若不是我非要你陪我去逛集市,若我让你早点回家,或许倩儿就不会丢了。役哥,你骂我罢。” 霍役摇摇头:“不是少爷的错。是我答应的,少爷没有做错什么。” 可这样的话并没有起到半点安慰的作用,反而让苏修远心里更难受。此刻的他,更希望霍役狠狠责骂他的任性,甚至痛打他一顿,而不是用下人替主子承担罪责一般的方式说自己没有任何错。 “我一定会找到倩儿的,你放心,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就死了给她赔罪。” “别!”霍役立即捂住他的嘴,“这种话不能乱说。倩儿福大,不会有事的,少爷也不会的。” 之后的两天,苏修远异常忙碌,几乎是不吃不喝脚不沾地地到处跑,给一波又一波的人下令,眼睛里的红血丝越来越多,最后霍役都看不下去了,强迫他回房休息。 苏修远不情愿,暴躁道:“我还有事情要查,我快把孩子们找回来了!” 霍役道:“找孩子要紧,少爷的身体也要紧,少爷,你看看你这两天不休息,整个人都成什么样了!” “你不想找到倩儿了么!” “当然想!但我也想少爷休息一会儿,万一孩子没找到你先累倒了,那我怎该如何是好!”霍役拽着苏修远,满脸都是不忍,“倩儿已让我寝食难安,你若再出事,我便彻底失魂落魄!” “可是——” “听我的,睡觉,少爷,我求你!” 霍役将苏修远抱到床上,强行给他盖被子,就像苏修远小时候不愿意睡觉时那般对他。 苏修远不甘心地瞪着他,一会儿就眼神发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确实太累了。 霍役看着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陪着,直到白天入了夜,星月挂了天,旭日再次升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两人吵醒—— “大人,大人,人来了!” “嗯?嗯?谁来了?” 苏修远这几日一直都处于箭在弦上的紧张状态中,哪怕是睡觉,梦到的也是和这次孩童走失有关的事。所以一有人来敲门喊他,他就醒了。 而醒了之后,他又很快明白了敲门人的意思,便立即坐起,无意间将霍役压在自己身上的手推开,将霍役也弄醒了。 “少爷醒了……”霍役眨眨迷糊的双眼。这两天为了倩儿,他也没少到处找,说起疲劳,也是不比苏修远少的。 苏修远先前忙乱的动作一下子慢了下来,应了一声“嗯”,解释说:“我让他们找的人已经到府衙了。役哥放心,今天我们就能知道倩儿还有其他几个丢了的孩子在哪里了。” “真的?”霍役双目登时清亮。 苏修远点头,掀开被子,下床,穿鞋,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衙役。 “徐师爷呢?” “已经派人去叫了。” “吩咐你们做的事呢?” “都已经去做了。” “很好,走。今日之事,十有八九是不能善了的,咱们只许成功,不得失败。” “是!” 苏修远匆匆走到府衙的公堂,徐直也从大门往里跑,两个疲惫邋遢的人人见了面,对上眼色,颇有默契地互相点点头,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而公堂里,早已站了一个人。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胡子打理齐整,穿着讲究,正是西番东林商会的长老乔鲁海。 乔鲁海见了苏修远和徐直,微微一笑,先是行了个礼,然后道:“看来两位大人是想叙旧想得紧了,这一大早的,连梳洗都不曾做好就匆匆赶来,还是在这庄严隆重的安西府衙。我听说汉人都是极重形容仪表的,能得到两位大人如此隆重的对待,我乔鲁海实在是三生有幸。” 苏修远笑呵呵地回应:“可不是,乔鲁海兄弟是我和徐师爷最看重的西番兄弟呢。这几日我和徐师爷都在忙,好不容易得到了个休息的机会,结果听到乔鲁海兄弟来了,就激动得忘了梳洗,匆匆赶来只为不让乔鲁海兄弟久等。我们汉人有典故,周公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我和徐师爷,如今可不就效仿周公么?” “我乔鲁海区区一个西番商贩,有什么才能值得两位大人效仿周公?” “自然是有了不得的才能呐。” “那还请大人指教。” “指教说不上,倒是我想请教请教乔鲁海兄弟,你们商会最近一直用大瓦罐运的,都是什么好东西呐?” 乔鲁海脸上的笑容登时一僵,接着嘴角往外扯了扯,道:“我记得之前已同大人解释过,那些罐子,装的是贵国的美酒佳酿。大人不记得,派人问一句便是,何至于兴师动众将我请到此处亲口询问?” “是是是,我还记得,乔鲁海兄弟说,罐子设计成那个奇艺的矮个大肚模样,是为了将美酒的温度和口感始终保持最佳。” “不错。” “我还记得,乔鲁海兄弟说,那罐中有乾坤,不可叫人看,甚至连碰一下,都会影响罐中美酒的口感。” “的确。” “神奇呐神奇,”苏修远感叹,“为了些酒,竟要费那么多心思,这些聪明才智,用在别的地方,怕是能挣到更多的卖酒钱罢?” 乔鲁海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苏修远那皮笑肉不笑,狐狸一般的神态让他烦躁。 “大人这话,听着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