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张其稚又来问她借她的旧车开。叶细细叹气说:“我最怕的就是这样。和他在一起,他就像个锚,会把你钉死在原地的。什么都要绕着他转才行。” 张其稚发现确实是这样。他甚至开始考虑和阿礼合开一个小酒馆,然后慢慢退出这个圈。阿礼当他心血来潮。后来张其稚盯着镜子,拿卸妆巾擦着脸,说:“酒馆选址得离我家近一点,这样我回家照顾我哥比较方便。” 阿礼满脸狐疑。 张其稚不接太远的工作,不接时间不确定的工作,理由都是“这样我回家照顾我哥比较方便”。 陈以童上次自己用微波炉热三明治,把锡纸和三明治一起塞进去,自己回了画室。微波炉爆炸了。陈以童吓得不知所措,自己缓了一个下午才给张其稚打电话。 当晚张其稚买了一只新的微波炉回家,又仔仔细细教了他一遍使用说明。陈以童安静地点头。他现在也能帮忙分担点家务。张其稚让他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晒到晾衣架上。等张其稚洗完澡,做完全套护肤出来,发现陈以童还在晾第二件衣服。他要把衣服平整地摊上去,一根褶皱都不能有。然后就像中邪了一样,一直不停地要捋平那些褶皱。张其稚走过去拍了下陈以童的头,说:“不准,快点晾上去。” 陈以童嘀嘀咕咕,还是拼命地要展平那些褶皱。他的衣服和张其稚的衣服上都有一股樱花味洗衣凝珠的香气,他拿一件闻一下,感觉晚风里都是樱花的味道。 第二天下午,叶细细摁开密码锁,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就看到陈以童正在慢吞吞收晾干的衣服。他夹着手机和张其稚说:“收好,陈以童叠起来。” 张其稚在那头表扬他。陈以童嘿嘿笑起来。叶细细无语。她大声朝电话里告状:“陈以童又不给生鲜超市的外卖员开门,纸袋都堆在门口。” 陈以童恼怒地转头。 叶细细把纸袋拿进了厨房,该冰进冰箱地分门别类放好。她打开冰箱的时候,愣了一下。陈以童给每个保温盒侧边都画了小画,放水果的画上水果,放牛肉的画上牛肉。张其稚和陈以童还把露台的一面墙都画满了画。画墙边靠了一排花架,暂时什么盆栽都没放。 陈以童顾自己盘腿坐在皮沙发上笨拙地叠着衣服。叶细细靠在料理台边上看着他。一般这种时候,陈以童是不会走出画室的。他有自己非常严格的时刻表。但他现在居然肯浪费那个时间,坐在沙发上折衣服。叶细细不知道张其稚是费了多大的努力做到的。 那天晚上是张文昊生日,张其稚订了私家餐厅。叶细细过来接陈以童过去。车子开到市中心挺隐蔽的一个会馆门口。陈以童跟在她身后穿过枯山石花园。餐厅玻璃移门自动打开。会馆里的服务生引他们朝包间走。陈以童好奇地望着走廊两边的琉璃壁灯。 张文昊和张其稚已经前后脚先到了包间。服务生拉开包间门,陈以童走进去,绞着手,站在张文昊边上,说:“老爸,生日快乐。” 他给张文昊画了一幅小画做庆生礼物。张文昊笑着接过了。陈以童依旧站在他边上。叶细细拽了他一下,说:“怎么啊?过来坐下啊。” 陈以童绞着自己的手。叶细细看了眼张其稚,张其稚叹气说:“老爸,他想你让开。他要坐我旁边。” 张文昊感觉脑袋里跑过一条冒着黑烟的火车。他还得乖乖站起来,给陈以童让位子。张文昊调笑道:“立里老师,你请坐。我随便坐哪里都可以的。” 饭吃到一半,叶细细就走出去了。过一会,张其稚出去找她,就看见叶细细站在花园边的吸烟区吸烟。张其稚走过去,叶细细递了只烟给他。 张其稚点燃吸了口,笑说:“待会陈以童闻到我们身上的烟味又要发癫了。” 叶细细笑起来,笑一会又不笑了。她说:“前几天公司里的几个女孩子,你的粉丝,和我吃饭的时候还问我,张其稚有没有隐婚生子啊?据说他隐婚生子哎。我说我做奶奶了这么大的事,我早公司门口拉横幅庆祝了。” 叶细细抖了抖烟灰,继续说:“张其稚,你和他在一起。结不了婚,发展不了事业,走不出这座城市。这些他都意识不到。但对你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 张其稚吐了口烟,拿手挥了挥,笑说:“老妈,你带着他的时候,做到公司高管,还和张文昊结婚了。什么都没影响你啊。怎么我又不行。” 他举袖子闻了闻身上的烟味,嘟囔着,还是把外套脱掉再进包间。张其稚顾自己走出了吸烟区,穿过花园。他在走廊碰到出来研究琉璃壁灯的陈以童。张其稚在背后点了点陈以童的后脑勺,陈以童吓了一跳。张其稚摸着他的耳垂安慰他说:“小熊小熊不害怕。”然后说:“怎么样,这个也给你装一盏在画室好吗?” 陈以童真的点头了。张其稚哑然失笑,怒拍了他一下,说:“开玩笑的,笨蛋。” - 那段时间,陈以童开始发表“植物男孩”系列画作。那个系列的作品被称作他最具“日常感”的画作。躲在冰箱冷冻柜格子里钓鱼的小男孩,夹在晾衣绳上晒干自己的小男孩,把洗衣机当成妈妈的子宫休眠的小男孩。 陈以童缩在沙发床上,看着画被裱上框,然后包裹完全,再运下楼。这些画作隔天会在画廊展出。他打了个哈欠,然后站起身,慢吞吞走到厨房去热午餐。厨房窗格望出去,是其他远近高低的楼宇。昨天叶细细和他说,长岛画室所在的那栋楼要被拆除了,他很想和张其稚一起回去看看。 午后他有发语音给张其稚,张其稚在忙,没有回复他。 那晚张其稚拍摄结束有个聚会。他坐在妆发间,化妆师拆着他头发上卡进去的装置。张其稚低头拨了电话给陈以童。他说:“晚餐老妈会送过来给你,今晚我不在家吃饭,知道了吗?” 陈以童哦一声,又说:“长岛画室。” 张其稚说:“知道了,带你去。” 他挂了电话,站起身去隔间换衣服。 阿礼载着他去了最近新签约的品牌方准备的聚会。那算是个较有影响力的国际大牌,几个国家和地区的形象代言人和特聘模特都到场了。张其稚跟在阿礼身后,拿着香槟杯。他望着满场炫目的灯光以及同样炫目的红男绿女。四周欧式象牙白墙面上规律地缀着两排玻璃球灯。张其稚在心里想,陈以童一定又会想要。 有人过来和他碰了碰酒杯。张其稚举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他靠在甜品台边上,旁边忽然有人凑过头,拿着一杯红葡萄酒,和张其稚说:“乔琪请你的。” 张其稚抬头,看到站在大厅的自助餐台边上,那位影响力非凡的宴会主人。过一会,乔琪从餐台那头绕过来,踱到甜品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