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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2(1 / 1)

现,随他的呼吸愈发紧绷清晰。 可她是何许人物,自幼便在锦绣膏粱里看遍风流,而后更是上京销金窟里的红人常客。 元承晚自然能辨出,美色背后,裴时行的身手亦是绝不容小觑。 且不同她看遍的那些,这人一招一式间不沾丝毫脂粉气,行云流水的简练里却多暗藏杀招。 竟是难得的凌厉峻峭。 旁人亦好似可以自这酣然剑气中窥见另一个裴时行。 冷漠、狂傲、凶虐,却又惊艳到眩目。 但无论裴时行哪副模样,长公主都未曾见他如此刻一般消沉。 剑光如雪锃锃晃在俊秀冷面上,令他整个人都沾染一丝鬼气。 连那张堪称裴氏子唯一优点的俊容亦黯淡不少,甚至神色间隐隐有种不羁自沉。 他毕竟是血肉之躯,莫不是近日太过劳累,染了风寒? 元承晚原本由听云扶着,思及此当即便后退了半步。 又将香薷的缂丝绣帕轻轻掩在口鼻,而后关切出声:“驸马面色不佳,莫不是身子不适?” 裴时行闻言抬眸,眸色亦是沉沉死气,话音平中泛郁: “多谢殿下关心,臣未觉不适,亦不曾染上风寒。” 他看上去实在颓废又自弃,元承晚点点头,复问道:“那你是怎么了呀?” 她放下掩鼻的丝帕,又遣了身后众多女史,只一人步上前去。 而后微微倾身,凑近面前的男人,试图观察他的神色。 她生来瞳色浅淡,光芒下极易折现出清透的淡漠之色。 可此时此刻,里头映出他的样子,竟有几分柔软。 裴时行垂下眼去。 终究还是天真不知事的小狸奴。 极容易便对着凡世间皮相好的坏男人心生怜悯。 他终于开口,清越的嗓音亦有些沙哑: “周旭的近随昨日自戕而亡,临死前写下伏罪书,指认臣才是下药一事真正的罪魁祸首。” “他在书中交代,周旭于万寿宴前曾与臣有过会面,归家后神色轻狂,隐有兴奋之色。 “本因便在,乃是臣利用了周旭。 裴时行嗤笑一声: “他说臣先是将那药予了他家郎君,谎称会助其成事。而后却假作自己也中药,迷失了神智,继而玷污了殿下清白。” “可怜他家公子为人做嫁衣,白白送了命却至死不知臣的狼子野心。” 元承晚皱着眉听完。 裴时行所说实在是非常离奇又曲折的情节。比她昨日自听云房里拿来翻过的劣造话本子还荒诞。 “哦。” 长公主面色不为所动:“皇兄信了?证据是什么?你又为何要帮周旭?” 裴时行顿了一顿,随即抬眸,目光热切又含悲地望住她。 似是溺水之人无望地抓住湍涌急流中唯一的稻草。 “殿下竟是相信臣的么?” 下一刻又恍然,苦笑一声道: “他的说辞是,臣予他家郎君的药乃是东夷一地的秘药,名唤颤声娇。 “入水一化即无形,便是事后查验,也与寻常房中助兴之药无异。 “唯一妙处便在,颤声娇专用于女子房中。 “可这药又当真不同寻常,待女子服食数日后仍有眩晕、嗜睡之症,却能柔嫩肌骨,使腰软身轻,遍身肌肤粉光若腻,故并不大能引起怀疑。 “最主要的一点在于,此药能助孕。” 服而动,动而交,交则孕。 甚至那状子里还有更多直白的语辞,但他不必再拿那些不堪入耳的东西来污她耳目。 “他说这药万金难得,故臣当时只予了周旭星点儿,恰好是一成年女子的用量。 “这周家仆子由此宣称,臣当日与殿下所误食的并非同种药物,故双方药性起后的反应当是不同……” 长公主乃千乘贵体,自不会有人胆敢亲自向她追问,细询她彼时情动究竟是怎样一副痴态。 但皇帝昨日便特意交代过来长公主府上请脉的医士详察,那近随所述的种种反应竟逐一在元承晚身上有所体现。 其实甚至都不必自这诸多反应来印证—— 单从当日,她不过在体内存了那么一会儿便能有孕,可知是这药在作怪。 元承晚默然。 她那几日后的确总觉自己昏然欲睡,但也以为是裴时行太过凶悍所致。 及至后来,听寒听云晨间为她梳妆时也赞说殿下面若芙蓉,眉眼顾盼有神飞,竟是殊艳更胜从前。 她们几个未知事的小丫头还当是孕中丰满,这才令美人添了风韵。 如今却道是另有玄机? 长公主蹙了眉,因裴时行方才所述那些女子身体会生的诸多变化嫌恶不已。 “那你呢,你帮周旭的缘故何在?” 裴时行神色寥落,平铺直叙道:“这便是臣的另一桩罪了。 “陇上道的盐铁产量及赋税均有异样,是臣身为御史,监察不力;而后更是私收贿赂,故作不知,为之遮掩。 这样便说得通了。 周旭因前次受裴时行弹劾一事耿耿于怀,故此暗中窥伺,拿了他受贿的把柄来要挟。 而裴时行果真受此挟制,却原来是只在表面上假意顺从,实则为免后患,直直取他性命。 这个理由寻的极其巧妙,饶是裴时行也不由在心下暗赞。 今日他入宫恰好是为向陛下禀明陇上籍册的数目异常,可对方竟一早就预备为他罗织下这个罪名。 他本可凭今日主动禀告这一举动来自证清白,可对方时机掐的巧,便成了他本就心怀鬼胎。 知那仆子一死便担心东窗事发,这才急忙撇清干系,上报圣听。 那忠贞仆子甚至交代了周旭收集的证据所在。 皇城卫昨日亦依着那份伏罪书,寻到了安乐坊中一个同周旭相游甚好的妓子,而后又自那妓子的榻下暗格里搜出了书证。 里头的一沓信件明明白白是裴时行的字迹,内容先是索贿,而后更自甘堕落,充作贼子眼线,向其告录京中动向。 且另附一份账册,上书何年何月曾上奉裴时行多少缁财银两。 那账册上头的每一样物什都能同裴时行家下资产一一对应起来。 整份书状极为缜密,动机、手段、证据、证人、证言俱全。 这忠仆甚至以命证身,以身死的代价来为周旭伸冤。 意在将真正的恶鬼裴时行拖入地狱。 可长公主的态度竟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那皇兄呢,皇兄怎么说?” 裴时行已在她的思虑之间拭毕斩霜剑,此刻收剑入鞘,铮然一响。 话音也同剑鸣一般透出凛冽: “陛下允了臣七日为期,届时若不能自证清白,便一并算臣懈怠监察与侮慢殿下两重死罪,革职下狱。” 元承晚似信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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