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剑尊大人当初说服副人格自愿镇守无尽峰,是先前许下一定承诺的,让出身体一段时间的使用权。 还有……摧毁四象聚阴阵那种级别的阵法,果然,剑尊本人受了不小的伤。 江宴秋心中陡然一沉。 这算是最坏的情况了。 郁含朝虽然冷漠威严,至少是心怀苍生,克己守礼,无时不刻不在约束自己。 而副人格…… 看他这幅邪里邪气的样子和对主人格行为的不屑,若是被他得到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哦?小宴秋,你莫不是在怕我?” 副人格微微挑眉。 因为跌坐在地,郁含朝总是一尘不染、一丝不苟的道袍,也显得有些凌乱,嘴角和袖口沾着灰尘,配上那副表情和嘴角噙着的笑意…… ——看上去更像下一秒就要拔刀捅人的变态神经病了喂! 他撑着白玉台阶,似乎是想借力站起来。 江宴秋瞬间“蹬蹬蹬”后撤了三步,满眼警惕。 副人格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凤凰,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怎么这么好骗?” 江宴秋:“……” 副人格懒散道:“放心吧,逗你玩玩罢了。‘他’事先在整个殒剑峰都设下结界,任何人不得进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别说我现在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就算能出去,也会遭到结界最强的反噬。” 江宴秋瞳孔微微收缩。 可他分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这样顺利地进来了。 副人格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也罢,生前最后的时光,是跟你这只呆头呆脑的小凤凰待在一块儿,也算还行吧。” “……什么?!” 副人格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不出三刻吧,要是你再晚点来,估计只能帮我收尸了。” 说完,他“哇”地吐出一大口污血。 在一尘不染的洁白玉石阶上,显得分外刺目惊心。 江宴秋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即跑到郁含朝的身边,想把人扶起来:“你没事吧?” 副人格没什么力气似地斜瞄了他一眼:“哟,刚刚不是还怕我为害人间?怎么这时候又担心起来了?” 江宴秋:“……” 要不是边说边吐血,你这话可能还能更有说服力一点。 你就嘴硬叭! 他毫不犹豫道:“要怎么做?我能做些什么?” 柔软月色下,清澈的泉水池底,那个几乎不能称得上亲吻的吻…… 过往的记忆仿佛电光火石般闪过,他毫不犹豫道:“喂你我的血有没有用?凤凰血是不是能压制你体内的魔气?” 副人格似乎微愣了一秒。 他那张总是挂着戏谑嘲讽、无所谓的笑容般的脸,似乎在某一瞬间收敛了一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过很快,就像是石子落入水波的纹路一般,倏地消失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宴秋半蹲在他身边,导致副人格此刻微微仰头看着他:“纯粹的凤凰血,乃是无价之宝,你就不怕我把你吸干了?” 江宴秋:“你不是说自己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吗?勉强信你一次好了。” 副人格:“……” 他还在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脸上的表情有些奇异:“可你又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做?‘他’跟你有些渊源,我却没有,你不是刚才还在担心我得到这具身体掌控权后大开杀戒?直接让我死在这里,岂不是正如你所愿?” 江宴秋不耐烦地给凤鸣消毒:“废话怎么这么多,有完没完,爱喝不喝。” 他其实心中隐有所感。 原先他还不确定,但跟副人格谈了这么多,他却突然像是提前知道考题的考生一般笃定了。 ——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要不然,又为何同意镇守三年的无尽峰? 这压根就是比不划算的交易。 不等副人格反应,他已经小心地用凤鸣割开手腕,“快张嘴快张嘴,别浪费了。” 副人格:“……” 他脸上依然挂着那副无比奇异的表情,直到带着血腥气的温热液体,一滴滴砸在唇上。 霎时间,无可匹敌、无可抗拒的香甜气息席卷一切,让他的心脏狂跳,血液仿佛都沸腾起来,叫嚣着无穷无尽的渴望。 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将温热的血液抿入口中。 那滴血仿佛蕴藏着极精纯、极纯粹的灵力,服帖地顺着食道划下,转瞬间涌入破败的四肢百骸。 体内翻涌宛若岩浆的魔气像是遇到天敌一般,嚣张的气焰被瞬间打压。 太舒服了……舒服到郁含朝瞳孔微微放大,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还真是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江宴秋咬牙,向他的方向凑近了一些。 因为副人格的懒散和不配合,双唇只微微张开一丝细缝,导致江宴秋为了对准把血液喂进去,不得不凑得更近些,甚至两人前胸的衣服布料,都微微贴合在一起。 一只胳膊这样撑了半天,江宴秋终于忍无可忍:“喂,劳驾,能不能张张嘴,吃饭总会吧。” 他刚要抬起头,下一瞬间,身上的寒毛都炸起! ——郁含朝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金色,瞳孔变成竖起的尖尖,泛着失去理智的兽性。 面对强劲的天敌和未知的风险,鸟类向来都是瞬间炸起身上的毛,把自己蓬松成一个团团的球,好增大视觉体积,威慑对方。 凤凰也不例外。 江宴秋瞬间一阵毛骨悚然,寒毛根根竖起,恨不得立刻挥出凤鸣挡在自己胸前。 ……但好在,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 对方这幅样子……要是他一挥剑,怕不是下一秒就要嗝屁了。 整个过程,就是他举着酸胀的胳膊,差不多以一个整个人趴到郁含朝身上的姿势,往他嘴里喂血。 而副人格就像是一个超龄的三百岁巨婴,默默地依靠在石阶前,睁着那双金色的泛着兽性的瞳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到底要喂多少……”江宴秋喃喃自语。 副人格的胃简直是个无底洞,吞多少都不带吱声的。而作为修士而言,江宴秋体质远比凡人时要好很多,哪怕一下子失去全身六成以上的血液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他现在倒有些担心会不会把人喂撑了,爆体而亡之类的…… 时间慢慢流逝。 空旷的大殿中,除了郁含朝偶尔的吞咽声,寂静无声。 江宴秋一边喂血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好像是变红润了一些,至少不再吐血了……熟悉的威压感也袭来了…… 应该、似乎、大概差不多了? 他刚想起身找块纱布把自己手腕上的伤口裹上,余光无意识地一瞥。 剑尊的手指……似乎动了动? 还没来得及等他思考。 一阵天旋地转。 江宴秋瞳孔微微放大,眼睁睁地看着天地在他面前倒换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