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吗? 他嘴唇微张,刚想说些什么。 楚晚晴神色惊恐,生怕他语出惊人,就差原地给他下个禁言术了。 幸好这时候,范云英来了。 藏姝峰峰主的神情……简直跟刚刚的王湘君一模一样。 都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范峰主的护短,仿佛也是看场合的。 先前面对释真时,她就像是一头凶恶的母狮,牢牢将包括江宴秋在内的一众昆仑弟子护在身后。而如今失去了一致对外的敌人,跟江宴秋当年那些过节又重新探头了。 为此,范云英足足做了五分钟的心理建设,心道我毕竟是前辈,江宴秋一个不到玄光境的少年人,不仅调查出了魔修和释真的惊天阴谋,还苦苦支撑了这么久才等到昆仑的救援。 确实太不容易了。 范云英好不容易洗脑自己放下当年的偏见和结下的梁子,结果转眼看到江宴秋这幅凄惨无比、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楚晚晴在旁边急得团团转,江宴秋直直地看向王湘君,眼中却蓄满泪水,倒映着面前红色宫装丽人的身影。 “都是我太没用了。” “为什么我不能早点发现萧衍之的阴谋。” “为什么我要跟他分头行动,让他一个人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苦苦支撑了这么久……” 他哽咽道:“都是我害了小师叔。” 王湘君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范云英却疑惑了一下。 ……等等,郁慈? 她的面容变得无比古怪。 郁慈这个名字,难道不是剑尊方便在外行走…… 然而就在这时,却发现了一件令所有人大跌眼镜之事。 剑尊……竟然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了! 众人瞬间不敢置信,窃窃私语。 什么?! 剑尊竟然没有直接转身御剑飞回昆仑? 原先那名魁梧的剑修瞬间涨红了脸,激动地拽了拽身旁的同门:“怎么回事,我刚才的英勇表现不会真的被剑尊看在眼里了吧?他不会是相中了我,想收我为徒吧!” 郁含朝走得不算快,一步步却都似重重踏在众人的心上。 当他在江宴秋面前站定时,所有人的心都似悬在了嗓子眼儿。 “我有话,要跟你说。” …… 在场众人:“……!” 什么!! .阙城外不远处,半山腰一处僻静之地。 郁含朝静静地望着面前之人。 他的比江宴秋高了一个头,因此要微微俯视,才能看到对方有些凌乱的鬓发,和那双泛红的眼。 ……许久未曾有过这样的视角了,还有些新奇。 他长发未竖,侧脸如松玉新雪,眉锋到喉结的弧度锋利,有种冷刃般的质感。 是一张与郁慈截然不同的面孔。 郁慈虽然气质同样冰冷,表情却要更多些,面孔也还带着些许少年人的青涩。 若是往常,郁含朝私下寻他,江宴秋一定全神贯注,不漏听剑尊任何一句话。 但此时此刻,他却怔怔失神,人在这里,魂儿却早就不知跑去哪里。 郁含朝眼神暗了暗。 ……那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师叔。 沉默良久。 “郁慈他……” 他刚开口,就看见江宴秋终于绷不住一般,大哭了起来。 郁含朝:“……” 瞬间浑身僵硬。 那完全是小孩子的哭法,鼻尖都哭德通红,放声的嚎啕大哭,眼泪成串地顺着脸颊往下流,甚至哭湿了一小片衣襟。 在这僻静的荒郊野岭,无人之地。 在郁含朝的面前。 他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伤心,好似要把这辈子的泪水都流完。 郁含朝:“……” 怎么办。 他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刚要出口的解释也僵在嘴边。 脑海里那道张狂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嘲讽:“看看你干的好事,把人惹哭成这样,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收场。” ——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 郁含朝并未理他。 事实上,他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 一方面因为江宴秋伤心的大哭,心脏像是被绵密的细针根根扎过,恨不得将人死死地裹在怀中,封住他的手脚和双目,封住那不断流出泪水的双眸和呜咽的嘴角。 另一方面,却又不可抑制地……感到一种扭曲的满足。 原来他这么伤心。 原来他这么在乎。 原来那具身外化身,在他心中,竟然占据了这么重要的分量。 极其微妙的,这种扭曲的满足,又转为了一部分扭曲的嫉妒。 凭什么那具化身可以同他这么亲密无间,这么深情真挚,凭什么能牵动他的心神,让他哭得那样伤心?! 这种嫉妒简直没有由来,还不可理喻。 因为身外化身与本尊,本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 他共享着那具化身的情感、记忆,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决策,都是千里之外的郁含朝本人,亲自做出的。 但他却无法抑制地感到嫉妒。 一个人,难道还能嫉妒他自己吗? 副人格在他脑海里懒洋洋道:“真是太可笑了,自己嫉妒自己,你还能再有出息一点吗?” 然而,这句嘲讽说到一半,副人格却突然卡壳沉默了。 然后,‘他’就像是恼羞成怒了一般,再也没说一个字。 只有郁含朝一人,手足无措、浑身僵硬地面对眼下这幅场景。 一个谎言,果然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 他大可以不承认,将这个弥天大谎永远瞒下去。 反正以他的地位,只要他有这个意愿,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但郁含朝不愿意。 一想到自此以后,那句身外化身将永远成为江宴秋心中的一个刺,一道伤疤,一段永远难以忘怀的记忆,他就嫉妒得几欲发狂。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在对方心里,留下如此深重的烙印。 即使是“他自己”。 “……抱歉,‘郁慈’这个人,从头至尾,都并不存在。” 江宴秋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 只以为剑尊为了安慰他,已经开始编造起胡话。 “我就是郁慈,他……只是我的一具身外化身。” “我无法离开昆仑地脉和无尽峰太久,所以才一直对外宣称闭关,只能分出一具玄光境的化身,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当说出这句话后,郁含朝也沉默了。 他已经几百年没有过,这种名为“忐忑”的情绪。 唯有在等待审判时,这股情感才久违地裹挟了他。 ……他会怎么想?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一怒之下大发雷霆,或是受到欺骗后再不愿与他往来? ……这些似乎也都是他应得的。 但只要让他不再落泪,不再露出那样伤心的表情。 好像把他的心剖出来都可以。 只剩下心疼和惶恐。 明明说好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