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天道之下第一人——但就因为如此,天塌下来,就合该他顶着吗?就活该把所有事都推到他头上吗?旁人是没手没脚吗?” 他认真地反问。 江宴秋不由得想起在当时在王湘君的幻阵中,王氏的那些门人客卿曾对郁含朝私下做出的判词。 他们不觉得当年剑尊一剑寒霜,荡平北疆十万进犯的魔物,是多么伟大、多了不起之事。 或者说,即使是很了不得——但对郁含朝来说,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都是剑尊了,你都是天下第一人了,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这不就是你与生俱来的使命和责任吗?你不就应该无私奉献,保护世人吗? 他们吹捧他,自然是因为他的强大,为了他下次还能站出来,为了保护修真界站在最前面——不然你就是贪生怕死,就是懦夫,就是自私。 因此,当郁含朝重伤闭关,将天魔封印至冥河那一战未能现身时,不管面上如何,他们心中又是另一番想法了。 甚至有人暗自埋怨,甚至阴暗揣测一番。 为什么好死不死,你剑尊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这时候受了伤? 你难道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一闭关,多死了多少人吗? ——殊不知,如此强大又无敌的郁含朝,若是自幼被北疆抱养,成了魔族的一份子,又是何种光景了。 他们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还能安安稳稳地享受这太平盛世,享受这些财富与供奉吗?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已经习惯郁含朝的强大的背影。 他一剑挥出,所有邪恶与不平都被荡平,所有的危险都将灰飞烟灭。 他被架成了一个空虚的符号。 至于剑尊本人怎么想的,有没有不幸地变成双重人格(似乎这倒霉催还是天生的),这并不重要,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们便依然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天这份和平与安宁。 所以当听到王氏的族人客卿,就连他们都是这么想时,江宴秋真的很难受。 难受到恨不得立刻打破幻阵,飞奔回殒剑峰,让剑尊摸摸他的脑袋,夸两句剑练得不错。 .谁料,听到他如此认真的反问,副人格竟然还冷笑了两声。 他似乎是暗暗在咬牙切齿:“你倒是会心疼他。” 江宴秋:“?” “不用替他心疼,”副人格似笑非笑:“当年后山那一晚,乃至后面每逢朔望,你为他做的……着实不少。” 江宴秋:“……?” 他一脸问号。 “要是当初你抛下他掉头直接跑了,或许他早就撑不住了吧。”副人格漫不经心道:“你以为他前两年对外都称闭关,其实……” 他慢吞吞停下,又恶劣地将江宴秋惊恐的目光尽收眼底,才说道:“他早就快因为镇压这世间与日俱增、磅礴压抑的魔气,彻底堕魔了。” 他笑嘻嘻道:“不过这倒遂了我的愿就是了。” “你以为,就凭那些人,便能将即将出世的天魔镇压封印了?是他强行出关,拼着尚未痊愈的重伤,镇压了冥河和罗刹海无数蠢蠢欲动、呼之欲出的魔物和魔气,才得以重新封印天魔。” “是因为你,他才能堪堪喘息片刻,被拽回这无聊的人间。”! 第59章 此处天与地在两极倒转,无星无辰,也无风无月。 仿佛永恒的时空中,只有他跟对方两个人。 江宴秋久久失语。 他虽然猜到了那晚剑尊的情况很糟糕,而自己的血对他也挺重要,却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那么光风霁月、遥不可及的剑尊——少年天才,一战成名,被誉为正道魁首,一个人孤独地镇守着翻涌肆虐的魔气,甚至冒着堕落成自己最痛恨的魔物的风险。 副人格双手抱臂交叉环在胸前,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心疼的,是‘他’自作自受,为了什么狗屁拯救苍生,自己同意的。要不是你救了他,原本,‘他’可是要自己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现在倒好,将我这缕分神派在这里,自己倒享清福去了。” 江宴秋:“……” 啊这。竟然还能这样。 好家伙,一个脑子里抢夺身体控制权的好兄弟解放了,留自己一个人格在这里孤独地镇守冥河,换他他也得心态不平衡。 他心虚道:“嗐,这不是主人格觉得您可靠嘛,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主、人、格?” 这名词一处,对面瞬间黑了脸:“……你觉得‘他’是什么主人格?在你眼里,他才是这具身体的主宰,那我是什么?被他压了一头,可有可无的副人格?” 江宴秋:“……” 那不然呢.JPG“装得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也只有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东西和那些没脑子的蠢货才会被他那副虚伪的嘴脸骗去。”副人格(虽然他自己不承认)咬牙切齿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肮脏下作的念头?” 江宴秋:“?啊?” 什么念头?你再说一遍? 副人格刚想脱口而出,却猛然想起什么似地住了嘴,冷冷道:“罢了,不说了——说出来吓死你。” 江宴秋:“……” 啊这啊这。 看来这副人格怨气是真的大啊。 他心中指指点点,表面疯狂点头应和,当然不会傻到反驳对方。 好在副人格也就脸黑了那么一会儿,不仅恢复如常,还用一种十分暧昧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他几眼,看得江宴秋心里直发毛。 突然,副人格笑嘻嘻道:“小凤凰,你是不是心中十分愧疚,很想给我一点补偿?” ……那倒也没有。 江宴秋:“?你要干什么?” 对方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恶劣,他不禁十分警惕。 “既然是你害得我一个人在此处镇压魔气……那不如留下来陪我好了。”对方用一种谈论天气一般的口吻,十分理所当然道:“正好我一个人在此处也闲得慌,像你这种有意思的小凤凰,正好留下来给我解闷。” 江宴秋:“!” 他瞬间如临大敌。 万万不可啊! 他的肉身还在外面昏迷不醒呢! 这副人格虽然跟剑尊长相一模一样,但他肆意妄为的神情,和周身的邪气,摆明了他跟外面那个“郁含朝”压根不是一类人——一看就是很会欺负鸟的那种坏蛋! “哦?”被他当机立断、想也不想地拒绝,副人格十分不悦:“天天去殒剑峰跟他练剑,我看你倒是乐意得很。‘他’可以,为什么我不行?‘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 这能是一码事吗大哥! 江宴秋试图摆事实讲道理:“您是乘虚境、半步飞升的剑尊大人,可我只是一个柔弱可怜又无助的凝元境啊!要是灵体长期离体,那我的肉身怎么办?总不能几十年不吃不喝不动弹吧?” 没想到,副人格丝毫不把这个问题放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