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挺立。 南烟的声音也是颤巍巍的:“……我后来就把齐月拉走了,只……只听到了一小部分。” “听到哪里?” 干涸的沟渠,渐渐有溪水泛涌。 南烟的声音支离破碎的,勉强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你说、说,唯独、独齐云川,不……不行。” 梅花沾水。 被裹在温热的水里。 齐聿礼含糊不清的声线,透着愉悦,“他不行,那谁行?” “你,你行。” “我是谁?” 溪水放肆横流,南烟整个人犹如浸在潮水中,潮涨潮落,她听见呼啸的风声,整个人被席卷进去,灵魂失守。 她无力地趴在他的肩上,哑了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着他的名字:“你是齐、聿、礼。” 而后。 海浪来袭。 山崩地裂般,她动荡不安地摇晃,梅花也在空中摇晃,最后,没入温润之中。 室外的迟迟春色,浸满车厢。溪水声被风声湮没,梅花挺立饱满,一遍又一遍地沾湿带露。白雪上印着点点红梅,斑驳迷离的绯红,令人痴迷,沦陷其中。 …… 南烟以为,齐聿礼会把自己带回他的私人别墅。 醒来,发现她还在齐家老宅。 房间里响起他低低沉沉的嗓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既然他把我的话完完整整转述给您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手机没有开免提,但南烟还是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是齐聿礼的父亲。 他被齐聿礼的话给说的不知要如何反驳了,齐云川走到现在的位置,确实得益于齐聿礼对齐家没有任何想法,因为齐聿礼自身创造的价值远超于齐家所有人。可很多东西,看破不说破。 齐聿礼知道。 齐云川知道。 齐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 一直以来碧波无澜的水面,突然跌进一枚石子,水面荡漾,水里的鱼不安地游荡。 “你向来看不上齐家的产业,我清楚,你也向来不和这些弟弟们比较,因为他们确实……”他别扭地咳了几声,明明身边没有人的,说这话时,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比不上你。” 余光中,瞥到苏醒的南烟。 齐聿礼走了过来,坐在床边,把她抱在怀里。 对话声更清晰了。 齐聿礼话语里的轻慢也更清晰:“所以,我只是说了个事实,他就和您告状?他二十七岁了,不是七岁,一不如意就回家找家长。更何况,您又不是他的父亲,他找您诉苦是几个意思?” “兄弟之间,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呢?” “他可没把我当兄弟。” 两厢沉默。 电流声作响。 “发生什么事了?” 齐聿礼莫名好笑:“他没头没尾地和您告状?前因后果都没告诉您,您就打个越洋电话来问责我是吗?” 齐白瑜分明是老子,但他作为老子,怕自己的儿子。 他立马撇清关系:“率先声明,我不是来问责你的,我就没怎么管过你,不算个合格的父亲,你呢,也不算个合格的儿子,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对等。我没有资格问责你,但是云川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聿礼,你难道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他没给你交代缘由吗?”齐聿礼语调懒散,颇有闲心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南烟的耳垂。 “他说了,但我更想听听我儿子的说法。你毕竟是我儿子,伦理道德上,我站在你这一边。” “道德暂且放到一边吧,齐云川喜欢讲道理,我也和您讲讲道理。” 齐白瑜来兴致了。 他这儿子,从出生到现在,人生顺风顺水得可怕,遑论他的起点是旁人一辈子也触碰不到的终点,就连在满城豪门的南城,他都是被人仰望的存在。那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寡冷和轻慢,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有点儿怵得慌。 食物链顶端的人,不是规则的簇拥者和践行者,而是规则的制定者。他不需要遵守规则。 换言之。 齐聿礼这人,不太讲道理。 齐白瑜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讲道理,非常新奇:“你还会讲道理的?你是不是生病了?” “……” “……” 南烟紧抿着唇,憋笑。 齐聿礼冷哼一声。 齐白瑜捕捉到这声冷哼中藏着的不耐烦,赶忙转移话题:“……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快说。” “齐云川为了南烟的婚事找爷爷了。” “啊。” 齐白瑜先是平淡的应了声,两三秒后,语调升高,“他和南烟背着你在一起了?” “背着我。”齐聿礼不咸不淡地勾着唇,“爸,您这说法还挺有意思的。” “那换一种说法?南烟和齐云川谈恋爱,没告诉你。”齐白瑜突然怅然地叹了口气,感同身受道,“就和你谈恋爱不告诉我一样,做爸爸的心情很复杂,明明是我的儿子,我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你却什么事都不和我分享。爸爸很难过。” 齐聿礼:“首先,你没有养我。” 齐白瑜:“……” 虽然齐聿礼在堂兄弟间排老三,但齐白瑜却是齐家长子。 这也是为什么,齐老爷子会定齐聿礼为齐家继承人。 齐白瑜和齐聿礼的母亲沈望月,对于生养小孩一事,只做到了“生”,没做到“养”。齐白瑜给齐聿礼的卡里有着数不清的金额数字,可齐聿礼从没用过。他拥有的太多了,父母给的那部分,都显得微不足道。 “其次,我和南烟的关系,和,你和我的关系能一样吗?我是您的儿子,她又不是我的女儿。” “你不是把她当女儿养吗?” “是吗?”齐聿礼冷了下来。 齐白瑜纠正:“小五岁,不能是女儿,你把她当妹妹养。” 齐聿礼嘴角掀起轻蔑弧度。 他的指尖,一寸一寸撩过南烟的下颌,每一次游移,都像是磨损着她的意志,她心紧绷起,生怕手机那头的齐白瑜越说越错,导致齐聿礼心情不好。 齐聿礼心情不好,苦的还是南烟。 她不知道要哄多久才能哄好,他一点都不好哄。 “你养了她这么久,她看上去也不像是白眼狼,会干出这种在你眼皮子底下和别人谈恋爱的事儿。该不会,是齐云川单相思南烟吧?” 南烟松了口气。 还好,猜的很有逻辑。 “与其说是单相思,不如说是想通过和南烟结婚,来巩固自己在齐家的地位罢了。”他不无讥讽地说,“单相思的对象不是南烟,是南烟带给他的利益。” 南烟结婚,齐老爷子给南烟的,既是嫁妆,又算得上是聘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