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正朝我看来,那些人的眼神充满嘲讽与唏嘘,还有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怜悯。 我讨厌这样的眼神。 我只能偷了男人的钱交了学费,没办法,我不想退学,我要爬出这个暗不见天日的深渊,只有学习这条路。 当然,下场就是我挨了一顿毒打,被赶出了家门。 男人恶狠狠的咒骂我,“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钱,你跟你那个妈一样的贱,不要脸的玩意!” 之后,家门被重重的关上,灰尘骤然扬起又慢慢的落下。我不以为意,摸了摸身上的淤青。 有些疼,但,值得。 周闲下工回家了。 隔的老远我都听见他趿拉着拖鞋走在走廊有些粗糙水泥地上的声音。 “哟,今天又挨打了啊?” 我忍不住抬眼朝声音源处看了看,周闲正笑吟吟的微微倾身看着我,他今天穿了件白背心,脱下来的外套随意的搭在了肩上,露出结实,线条流畅的胳膊,他皮肤不白,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很是帅气。 我抿紧了嘴唇,挨打,太丢脸,不能说。 他又问道,“打的不轻啊,你偷你老子钱了?” 这个流氓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候,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爽朗的笑着,道,“我小时候也偷过我老子钱,被撵着打,从村头打到村尾,满村的人都听见我被打的嗷嗷叫。” “……” 这流氓,不仅缺根筋,还脸皮厚。 被打的嗷嗷叫这种丢脸的事情也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说完,他又掏出钥匙打开门,扭头对坐地上的我道,“进来吧。” “进去干嘛?” “给你抹红花油啊。” 我想了想,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爬起来抬脚就进了流氓的贼窝。 我被赶出家门以后不再没有去处了。 周闲会在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开门邀请我进去,给我吃的,让我有地方看书做作业。 后来他回来晚了几次,他就干脆把钥匙压在了花盆底下,让我在他不在的时候自个开门进去。 这个流氓心真大,难道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哼哼…… 虽然他家破破烂烂的,也没什么好让人偷的。 流氓家真的乱的跟进贼了一样。 难怪楼里的阿姨都说,没有媳妇的男人十个有八个家里都跟猪窝一样,剩下的两个是什么来着。 哦,剩下的两个男人不喜欢女人。 为了我自个生活环境着想,我勉为其难的帮他打扫卫生好了。 屋子整洁如新,周闲似乎看起来很开心,双手抱胸的倚在门上看着我,因为动作的缘故,身上的白背心拉上拉了一点,恰好露出一小截结实劲瘦的腰身,笑的眼睛都微微弯下去一点,眉头喜悦的往上扬着,“我家里这是来了个田螺姑娘啊。”就这样过了三年,三年里,我在周闲家待的时间似乎比和那个男人待的时间还要长。 我拿到省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要给他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我能分享喜悦的人只有他一个。 只不过周闲工作似乎很忙,我等了好久,他才慢悠悠的回来。 听到门外走廊传来的熟悉的趿拉着拖鞋的声音,我立马起身去拿起录取通知书打开门冲了出去,跑去敲响了隔壁的门。门开了,我把录取通知书举起来给他看。 周闲哼哼两声,“就这?有本事考个大学给我看看啊。” “哼,迟早的事。” 他一下子笑了,伸出手来揉我脑袋,笑呵呵的道,“今天晚上搁家等着,周哥给你搞好东西回来。” 我讨厌被摸脑袋,楼里的那些阿姨说,被摸头容易长不高。不过算了,谁让他是周闲呢? 那天晚上,我在家等了好久。 好不容易门被敲响了,我激动的去开门。 门后面却不是白天笑吟吟的说要给我带好东西回来的周闲,而是一批追债的人。 他们说,那个男人欠了他们很多钱跑路了。 这时候我才突然反应过来,那个男人似乎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他们问我那个男人的行踪。 我说不知道。 我挨了一顿打,他们觉得我在包庇那个男人。 老实说,如果我知道那个男人在哪里,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那个男人消失。 大概他们终于明白,我的确不知道那个男人的下落,他们停下了打我,打算抓我回去。 我脑子里瞬间浮现无数个血腥的场面,我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力气,我挣扎开站起来跑了出去。 外面下起了雨,雨特别大,像是一只咆哮低吼的野兽在后面追赶着我,我不要命的往前奔跑,不敢停下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跑到浑身都没力气了,停下来才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我偷偷的躲进了一个附近废弃厂房。 我缩在那个潮湿阴冷的角落里,又冻又饿,满脑子乱糟糟的。我好不容易看见的一点点希望,似乎又在今天晚上破碎了。我想,我大概一辈子都得像只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在这个永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我无论怎么努力都爬不出这深渊。 想到这里,我心里生出一颗名为绝望的种子。 暴雨的浇灌下,绝望生根发芽,慢慢的在我心里肆意的生长,直至占据我心里每一处角落。 绝望生长出来的藤蔓快要勒的我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脑海里无端的浮现出一张脸。 一张总是挂着笑容,带着些许痞气的脸。 那张脸刚浮出脑海,我使劲摇晃脑袋,企图把那张脸甩出自己的脑子。 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真的出现了,又怎么会有人愿意管我这个烂摊子?平日里那些时常关心我的人,真出了事,还不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闭上眼去,任由绝望将我包裹…… 浓郁似墨的黑夜中,有脚步声响起。 我立马睁开眼,警觉的握起手边的一个废弃钢管。 我其实已经没有力气挥动手上的钢管了,手发抖的厉害,但我不甘心束手就擒。 在我做好心理准备要和对方拼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时候,那个人走近了,弯下身来看我。 我看到了一张被雨水打湿的脸,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心疼与不忍。 看到那个人,我愣住了。 我偷偷的掐了自己一把。 会疼…… 不是做梦…… 周闲看着我很久,黑暗中,眼神很是纠结与复杂。 我心惊胆战,害怕着下一秒他就转身离开。 可最终,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朝我伸出手来,道。 “走了,周哥带你回家。” 我心头狠狠地一颤,震的那早已开花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