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的,放下一切,离开帝城,离开这些是非、这些人,是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苏陌不是什么心存悲悯的人,他自私得很,可如果最后谁也没能赢,为什么不及时叫停这场战争? 趁这次弁钗礼的机会,跟安阳王远走临安,这样是不是也能给季清川另一种人生,这何尝不算是一种折中选择? 苏陌迟早是要离开的。 苏陌对自己越来越不能控制的、对裴寻芳的情感开始惧怕,他想抽身了。 不玩了,可以吗? “李长薄你看好了。”苏陌忽而抱起地上那把瑶琴,冲向瑶台帷幔外的露台。 珠玉如流萤般飞过。 李长薄脸色大变,他疯狂追上去:“清川!”他胸腔发出一声悲鸣,“别靠近那里!清川,回来,求你,回来吧……” “别过来!”苏陌拔出发髻上的簪子,横在身前。 瑶台上的动静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突然出现的季清川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苏陌回头看了一眼底下密密麻麻的人。 “天啦!” “他好美啊!” “他怎么了,他要做什么?” 苏陌喘着气,他盯着李长薄,说道:“李长薄你看清楚了。” 他举着簪子,狠狠划过琴面,“嘣嘣嘣”一连串断弦之音划破不夜宫的上空,七根弦全部崩断。 断弦崩在苏陌手上,甚至划开了他的皮肉。 鲜血直流,很疼。 苏陌如冷酷的侩子手,道:“从今以后,清川与殿下,就如此琴。” “清川。”李长薄跪了下去,泪流满面道,“别这样对孤,求你回来……” 苏陌最后望了他一眼,转过身看向底下那些仰头看戏的人。 “在下不才,不夜宫季清川。”苏陌将琴高高举起,大声说道,“今日断琴绝弦,今生不再鼓琴,请大家做个见证。” 话音未落,苏陌将琴从瑶台上狠狠砸下。 “哇——”伴随着惊呼,人们四散逃去。 瑶琴砸落在前堂正中央,生生断成两截。 “还等在门外作甚!”苏陌转身走进瑶台内,喝道,“进来换妆!” 小蔻领着三人捧着一沓衣物挪进来,战战兢兢道:“奴、奴婢为公子换妆。” 太子李长薄仍跪在露台上,他双目腥红,死死盯着楼下那断裂的琴,魔怔般说道:“孤宁愿你恨我。” “……孤宁愿你恨我……” “哎呦,这是怎么了?”春三娘忽而扬着帕子掀帘而入,解围道,“好好的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竞礼还未开始,清川可不能惹恼了李公子。” 李长薄仍只顾死死盯着楼下那把断琴。 “李公子,我扶你起来吧。”春三娘假模假式说道。 “滚!”李长薄吼道,他甩开春三娘,转身冲出了瑶台。 闻讯而来的小九都被他撞得跌到了墙上:“太子哥哥……” “这可如何是好?”春三娘道。 “别管他。”苏陌扔掉手中的簪子,他的手背仍在流血。 “呀,清川受伤了,母亲为你看看。”那春三娘笑着握住苏陌的手,拿着帕子便要为他止血,可苏陌却很清楚听到她的另一个声音,“公子这是又在玩哪出呀?” 苏陌眼睫颤了颤,回望她一眼,妈的,玄衣人! 玄衣人学着春三娘的语气:“清川乖,母亲为你更衣。” 苏陌抿着唇,他又来做什么? 玄衣人扶着苏陌的肩,让他将双臂展开,认真而又不熟练地解着苏陌身上的衣物。 他表面虽未说话,却暗下传音道:“公子好大方,那么好的一把琴,说砸就砸了,我看着都心疼。” 苏陌瞪向他,关你屁事。 “可公子这个时候想退出,别说李长薄不会答应,裴寻芳第一个不会答应。抽刀断水水更流,公子恐怕没那么容易抽身。” “母亲话还真多。”苏陌恨恨看向他。 一直安静着未出声的玄衣人春三娘,笑得贱兮兮的:“清川说笑了。” 他继续传音道:“可若是公子真的想退出,在下愿意奉陪,管它闹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呢,咱们玩个死遁如何?在下陪着公子。” “吧嗒”一声,玄衣人终于解开了苏陌腰带上的搭扣。 玄衣人双手撑起苏陌肩上的衣物,珠白礼服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奴婢手里,玄衣人光明正大道:“瞧,不难,往后母亲日日伺候公子。” “清川岂可让母亲如此辛劳。” “伺候清川,怎会辛苦?”玄衣人又捧起那一套红色礼服,正要为苏陌穿,忽见那衣物中掉出一枚笺子。 苏陌看到那笺子上有字,像是裴寻芳的字迹,苏陌想拿来看,却被玄衣人一把抢了过去。 “呦,暗度陈仓。”玄衣人弹了一下那笺子,念道,“‘长相思兮长相忆,乐事与良辰。’这是何意呀,公子?” 他又将那笺子翻到另一面,只见那一头只有两字:射艺。 苏陌品味着这几个字,他忽而起身掀开那叠衣物,果然,裴寻芳曾送他的那把漆黑轻弩正藏在底下。 苏陌一把拿起那把轻弩,对准玄衣人。 “呦,弓箭无眼。”玄衣人嬉皮笑脸地举起双手,道,“公子当心呐。” - 不夜宫的地下秘宫。 一群死士如栖于洞穴里的暗夜蝙蝠,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他们头朝着一个方向,虔诚地等待着指令。 幽深的密道那头,逐渐有了一星点光亮,紧接着越来越亮,待到火光照亮来人的模样,众人这才惊觉,不同于往日只派一个信使传送指令,这一次,一群全副武装的近卫拥着一位脸戴半扇金色面具的男子浩浩荡荡而来。 那男子只露出下半张脸,轮廓锋利,下垂的嘴角如两片抿紧的刀,强硬而偏执。他径直走向那个从未有人敢靠近的宝座,掀袍一坐。 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地宫。 众死士迅速掉转方向,虔诚拜下:“宫主。” 男子抚摸着宝座上的兽头,冷声道:“将春三娘给我带来。” 第62章 红妆 玄衣人被苏陌轰了出来。 他嬉皮笑脸倒退着出了瑶台, 心里还在为不能亲眼看苏陌换妆而可惜。 可心情却是好的,就算苏陌对他从来没好脸色,怎么就越来越来没脾气呢? 他绕着手里的手帕子,学着春三娘一扭一扭地走路, 心叹这女人还真是辛苦, 走路未免太费腰,走至那狭窄的旋转木梯时, 前路被两个黑衣人堵住了。 好家伙。 回头一看, 身后也多了两人。 玄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那四人捂头带走了。 再睁眼时, 玄衣人被押进了一个地宫, 数百名黑衣人拿死鱼眼盯着她,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