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 她都没在程北茉身上发现任何负面情绪。 程北茉说做题,真的就是做题,目不转睛地盯着题目,笔尖动得飞快。 坐得无聊了,陈韵吉觉得自己什么也不干有点难为情, 便随手从程北茉垒起的书堆里抽出一本,翻开看了看。 那是一套厚度堪比字典的卷子, 程北茉按照科目做了标签, 她已经做了一部分, 上面有批改和订正的痕迹,卷子空白处都被写得密密麻麻。 “这是咱们发的卷子吗?” “不是,是一中内部资料。” 陈韵吉反应过来,那是裴颂在程北茉生日那天给她的。 “大帅比给你的?”她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嘴。” “嗯。” “你都做这么多了?!”陈韵吉惊奇地往前翻了翻,“每天作业那么多,你啥时候写的?” “晚上。” “咱们下晚自习就十点了,到家都快十一点了,你哪儿来的时间?” 程北茉最近都是在凌晨两点以后睡的,如果实在撑不住,她到家就先睡觉,凌晨四点再起来。 学霸和学渣之间的确有壁。陈韵吉觉得自己每天到家就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陈韵吉特别佩服程北茉的一点。清纯乖巧的外表下,身上有一股狠劲,让人不由地尊敬和崇拜。 “那上面写得太乱,你看这个。”程北茉扔给陈韵吉一个笔记本,“这个本子是我整理的知识点,从高一开始的,看起来比较系统,你趁这会儿可以瞄几眼。” 陈韵吉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终于忍不住说:“茉茉,那个黎耀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肯定在胡说八道。” 程北茉笔尖顿了一下,随后很淡地笑了下:“嗯。” “我听说,他这人又虚荣又自私,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还记得学测的时候吗?他让大帅比牺牲自己的时间给大家讲题,就为了提高三班的合格率……”陈韵吉语无伦次地抨击着黎耀,“你别听他那些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言论。” 但她知道,她们都清楚地记得老闫和黎耀的对话。 -这种孩子,家里早就给安排好了。说句实话,他跟咱们八中的学生就不在一个层次上,无论是成绩,还是家庭。 陈韵吉忧心地看了眼程北茉。 程北茉想了一会,说:“其实他说得没错,我们家庭条件差距确实很大,这是客观事实。” 陈韵吉表情惊讶,有点说不出话:“可是你们……” “他来八中一年多了吧,大家讨论的还都是他为什么转学这样的话题,就足以见得,他这样的条件,确实应该有更好的选择。选择更好的学校,遇见更好的人。” 陈韵吉有点混乱,明明下午程北茉才说过喜欢裴颂,现在又突然变了口风。 沉默之际,教室后门突然有一声轻微的动静。 陈韵吉回头看了一眼,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以为教室还有别人。”陈韵吉扯了个尴尬的笑,“可能是风吧。” 程北茉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里窗户都是紧闭的,最靠近后门处的窗户窗帘却在轻轻晃动。 她迟滞地看了一会,接着说:“虽然我们之间差距很大,但谁说不能试一试。他优秀,我觉得我也不差,我为什么就不能上更好的学校,成为那个更好的人?” 还没有努力过就下结论,为时太早了。 她想要的很多东西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她本该拥有的东西,也曾经擦肩而过。 但那都不是她能决定的,她也不是在抱怨什么。 她十八岁了,世界向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所以,她想试一试。 她想要跟裴颂肩并肩,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看看大门外的世界。 - 裴颂翘了晚自习。 他从学校出来,连书包都没背。 天色渐暗,城市华灯初上,热闹非凡。裴颂游离在人群之外,漫无目的地走着,表情紧紧冷冷的。 在街上晃荡了很久,他一直都处在大脑放空的状态,等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已经走了好几公里。 他想起点什么,掉转方向往市一中的方向去了。 靠近一中的时候,正好赶上一中晚自习下课。 一中高一高二也有晚自习,但比高三少一节,这会儿放学的,都是高三生,有不少人都认出了裴颂,三三两两地低语讨论。 裴颂就是这样瞩目的存在,走了一年多,冷不丁突然出现,门口来往的私家车和电动车特别多,乱糟糟的,但他往那儿一站,就是焦点,就是话题。 没人上前跟他说话。 因为他周身散发着强烈的“生人勿近”的气场,拽得要死。 过了会,他终于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狗?” 张弛一开始看见个背影,有点熟悉,但不太确定。 那背影的主人手抄口袋慵懒地站着,线条紧实的小臂上,突出一条清晰可见的青筋。 再靠近看看,是八中校服。能把八中那身校服穿出这种模特效果的人,除了狗还有谁? 张弛瞥了一眼裴颂修长的腿。就算只看下半身,也能判断出这人是个帅哥。 这哪个女生会不喜欢啊,老天真不公平。 裴颂回头,冲张弛招了下手。 张弛心里感叹,这人真是举手投足之间都在耍帅,虽然他可能是无心的。 裴颂看见张弛眼下挂了两坨巨大的青色,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一样,就知道他被折磨得不轻:“你怎么看见我的?” 张弛心说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么。 “你来找我?” “路过。” 张弛抬手看了眼时间。 十点了,呵,这种鬼话谁信啊。就这么直接在校门口等人,也不怕跟戴思撞见。 张弛斜了裴颂一眼,觉得这条狗真挺有意思的。 他是真拿自己当朋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找他。 但这条狗从来都不会主动说什么。 总要让人一点点问,一点点猜。 张弛突然生出点反骨来,就是不打算开口问,想看看狗会有什么反应。 “吃宵夜吗?”张弛故意指了下旁边一些出摊卖炸串的小车。 “就吃这个?” “不然呢?这个点了,你还想吃什么大餐啊,有这个就不错了。” “那你慢用,我先走了。” 裴颂明显是带着气性的。 他果真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 迈了几步,身后张弛就跟上来了。 “倔狗,你跟小茉莉吵架了?干嘛往我身上撒啊,我被一中和我妈折磨得还不够吗?” 裴颂没讲话。 张弛看不下下去了,手搭上裴颂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