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看到一缕细细的尘土。 风一吹,将那抹尘土也带走了。 他两手空空,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 他原地转了个圈,嘴唇动了动,喃喃背诵起阴阳簿上的一个个名字。 一阵冷风吹醒了趴在酒桌上小憩的沈惊鸿。 向自己两侧寻了寻,没找见司再遇,招来一名侍从:“我带来的那个穿蓝衣服的人呢?” 侍从指了指王宫南边的方向:“好像去无妄海了。” 沈惊鸿揉了揉针扎似的太阳穴。 他的灵力依然是一成,这倒方便了他,灵力充沛时施展缩地千里会不小心跑出去很远,一成的灵力,他一施法,刚好停在了无妄海。 沿着海滩一路寻找,不是先看见的司再遇,而是先听见的声音,口齿不清,像一个醉酒的老和尚嗡嗡呶呶死牙赖口地念经。 沈惊鸿心里忽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大步走到声源处,看见了蜷在海滩上的司再遇。 海风停下,他听清了司再遇喃喃的自语。 “我的兽夹捕到了你,那你就是我的东西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捕到的大傻个,有我在,山里没人敢欺负你,不过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另一条腿……” 司再遇一遍一遍地重复。 沈惊鸿看着他,没有开口问柳素问在哪里,不敢问。 在司再遇旁边站了好一会儿,腿酸,便在司再遇旁边坐下来。 又过了一阵儿,司再遇发现了他,低低道:“小红,我没去救你。我花了太久的时间用来心惊胆战,等终于下决心时已经来不及……我哥也不是我杀的,他知道我胆小,他是自戕。我为了你盖了庙,我心里一直对你有愧疚……” “不用愧疚,”沈惊鸿打断道,“我从未怨过你。本来是与你无关的事。” “我……”司再遇磕磕巴巴地继续说,“我给了素问一滴血,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杯子里有血,应该是一滴凤凰血,一滴妖族的血,加上我的……一滴神族的血,让凡人返老还童,一盏茶之后,化为一抔土。我害死了素问……我不是故意的,害死了她。” 海风吹得眼睑发涩。 沈惊鸿抿了抿唇,司再遇对他有愧疚,他也对司再遇也有愧疚。他知道司默寒最疼爱这个弟弟,不会伤害弟弟的心上人,所以才把阿捡托付给柳素问。他有时会想,是不是他的托付,拆散了这一对眷侣。 他感到无能为力,从这股情绪中,又滋生出了愤怒。 等他意识到,已经一拳砸在司再遇下颌。 没用法术,气力也不够,只凭着拼了命的蛮劲对司再遇拳打脚踢。 他心知肚明,自己其实是在拿司再遇当替罪羊。 早在柳素问那小姑娘跟着他进屋喝姜茶那时,他就已经把柳素问看作妹妹了。 哪怕她脑子糊涂,满脸皱纹,依旧是那晚在他将军府门口痛哭流涕的小丫头。 沈惊鸿打累了,指节一钝一钝地发痛。 司再遇大睁着双眼,躺在海滩上,海浪冲刷到司再遇的腿,再卷上来盖住司再遇的脸,海浪退回海中,这人依旧大睁着双眼,躺着不动。 像是被他打死了。 “我要素问活着,可素问……也许不想。”沈惊鸿低声道,停顿一小会儿,他将话中的“也许”去掉,重说道:“素问不想。” 第八十一章 不带反悔的? 沈惊鸿转过身,不再理会司再遇。因为他知道,害死柳素问,包括那滴凤凰血。 他气沈醉不懂事,这小混蛋给了柳素问一滴血,就要承担柳素问的死。 对自己的厌恶几乎活吞了他,他从未如此刻这样清晰地看到自己不善良,不大度,也不无私。 他拼了命厮杀守疆土,百姓不说他好话,还拍手叫好等着看他被砍头,他希望那些人都他娘的下地狱进油锅他恶毒。 司默寒污蔑他造反,事后轻飘飘说自己是被心魔控制求他原谅,他不想原谅,看到司默寒跟沈醉过手之后自断一臂,他只觉得满心快意,甚至还不够他计较。 他视柳素问为妹妹,却不管柳素问想不想活,装作没看见没听见,只因为他自己想要柳素问活他自私至极。 “嘎吱” 牙齿咬碎脆物的声音传入耳。 他抬起头,看见了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安坐,吃着什么东西的沈醉。 沈惊鸿在这一片找了许久,沈醉坐那么高,应该早就看见了他,却没有出声唤他。 他沿着怪石攀爬,爬到沈醉所在的石头上。 这块石头在底下看起来不大,其实能宽宽敞敞地坐下两个人。 沈醉没有转过头来,瞳仁溜到眼角,轻轻扫过他,又再次目视前方。 天已经快亮了,最远处的海水不再是灰色,隐约透出一抹晶莹的蓝,随着波涛偷偷亮一下,“哗啦”几声,又亮一下。 沈惊鸿看了眼沈醉手中托起的油纸包,发现沈醉在吃的是咸鱼干。这东西他不陌生,他把柳素问留在沆城那阵儿,经常看见柳素问挂晾类似的咸鱼。 他不喜欢这股又臭又腥的气味,被它熏得鼻子酸涩,泪盈眼眶。 抹了一把脸,继续听着沈醉咀嚼咸鱼干的声响。 须臾,他朝沈醉伸出手掌摊开,讨要鱼干。 沈醉沉默着,在油纸包里挑出一条最小的放到他手上。 沈惊鸿将咸鱼放进口中咀嚼,一股苦咸味儿直冲天灵盖,瞬间整张嘴都是麻的,仿佛生吞了两斤泡过醋的黄连。 被难吃得想哭,却伸出手,从油纸包里夺过剩下的最后一条个头大的咸鱼干。 将它送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咀嚼。 “素问死了。”沈惊鸿满口酸苦,用麻木的舌头说道,“你帮了她的死亡。” 沈醉点了下头,凌厉的下颌线笼上淡蓝的天色,海风将沈醉火红的衣摆一把拽高:“我完成了她的愿望。” 他觉得这样的沈醉看上去有几分凄婉,因此心生惶然,动了动唇,心中一片兵荒马乱,什么也说不出。 “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不拿人性命当一回事?”沈醉冷笑一声,忽然道,“因为我从来就是这么一个开了灵智的畜生,畜生么,要么害人,要么发情。”沈醉倏地看过来,眼睛一点点变成血红色的竖瞳,脖子上也爬上大片羽纹,交织的纹路枝枝叉叉爬到下颌,就如同沈惊鸿小时候隔着蛋壳看到的妖灵一样。 “滚开,现在不想听你教训我,否则畜生要发情干你了。” 不知为何,沈醉越是吓唬他,他越觉得沈醉仍是当初那只毛团。 他心口闷窒,他对沈醉说过,他对沈醉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分,他说沈醉只是个开了灵智的畜生。 话出口,覆水难收。沈惊鸿感到遗憾,很遗憾。 他朝沈醉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