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和湿度已经调至最适宜数字。 花园离得偏,反而更昏暗冰冷些。 阮冬将闪得眼睛疼的外套随手放在台面,顺着阶梯往花园里走。 主星四季并不分明,周围植物常年茂盛,仿佛永远不会枯萎。石板路边的花丛和三个月前一样,正热烈地盛开着,欢迎闯入此地的美丽雄虫。 但这次没了蔷薇。 全是南亚特意叮嘱侍从们换的玫瑰。 夜风吹来。 阮冬漫无目的地慢走,不自觉抱了抱臂。 下一秒,雄虫忽然脚步一停。 披风轻轻搭在肩上,带来温热。 有谁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为他挡住微凉夜风,气息钻进阮冬鼻尖,很熟悉。 昏暗的花园树影摇曳,寂静无声。 半晌。 阮冬转身,对上一双许久未见的棕榈色兽瞳。 夜色下,高大军雌依旧一身冷硬军装,逆着光的五官陷在阴影里,模糊而英俊。 四目相对。 他低声问:“还冷吗?” 阮冬顿了几秒,摇头:“不冷。” 南斯的瞳孔映出雄虫此刻的模样:“你今天,很漂亮。” 阮冬笑:“难道我以前不漂亮?” 南斯:“你一直都漂亮,一直。” 阮冬坦然点头:“我也觉得。” 玩笑话似乎令重逢的气氛变得不再冷硬。 南斯眼中笑意才刚蔓延。 下一秒,阮冬解开身上披风,利落递还:“谢谢,但我不太需要。” 雄虫站在原地没动,神色也陷进阴影里,看不分明。唯有声音平静,甚至有些轻松。 南斯接过,沉默片刻,忽然说:“对不起。” 阮冬:“为了什么?” 南斯回答:“为我曾经做错的一切。” 曾经让你流过的眼泪、受过的委屈、不解其意的误会和难过。 阮冬看了他几秒,笑道:“南斯,你总算学会真正的道歉了,恭喜。” “我收到,但不原谅。” 南斯吐出口气,点点头。他没穿披风,逆光勾勒出高大修长的身体,肩膀处缀满璀璨勋章,是从未有过的盛装出席。 军雌看着远方热闹的宾客,声音很轻:“订婚宴要开始了,阮冬,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能送你去某个不知名星球。” “那是我的私产,皇宫绝不可能找到。” 阮冬反问:“我为什么不愿意?” 南斯一顿,面上依旧维持平静,并不看他:“你讨厌控制欲强的雌虫......南亚也是雌虫,虫族所有的雌虫控制欲都很强,他们不懂得尊重你,只是会装模做样而已。” “阮冬,你会不开心。” 阮冬笑了,声音比他更平静:“这种东西,其实习惯了就好。” 话音落下,南斯骤然回头,听见阮冬慢吞吞说:“南亚身份够高,我们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他说,他第一次看见我,就本能地想要保护我。” 南斯静默许久,艰涩开口:“我也可以保护你。” 阮冬摇头:“但我已经订婚了。” 南斯今晚是冲着手术前最后一面而来,从囚室出来,他反复告诫自己,要守礼,要尊重,要时刻注意阮冬的情绪。 假如今晚是最后一次见面,他应该看见阮冬的笑脸,而非惊恐。 但此刻,南斯的胸口仿佛被不甘撕扯又捏碎,他装着这颗心,自虐般平静地问:“那我呢?” “阮冬,那我呢?” 明明他先认识阮冬、明明他与阮冬相处时间更长、明明他和南亚一样......凭什么南亚能得到阮冬的习惯,他却只能得到一句到此为止? 阮冬轻松道:“你得到过我的喜欢啊。” 得到过,是一个过去式。 阮冬的语气依旧轻松,似乎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吐出一句接一句利刃,搅烂军雌的心:“你说的没错,我讨厌装模做样的军雌。” “但我更讨厌当众让我难堪的军雌,讨厌强迫我的军雌。” 顿了顿,阮冬平静看着南斯:“我讨厌你这样的,军雌。” 话音落下。 南斯忽然无声。 阮冬似乎也并不着急,依旧站在原地,长久的静默围绕着他们。 半晌,南斯抬起眸,一字一句地问:“那婚后,你会想收雌侍吗。” 阮冬一顿:“....什么?” “假如你现在......喜欢南亚。” 军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你对他短暂厌倦,偶尔想换一换心情时。能不能来找我。” 四个月前,在这个花园,南斯曾面无表情掐着阮冬下颌,傲慢冰冷地问:“阁下,你是否太过高看自己?” 四个月后,同样在这个花园,南斯神情模糊地站在夜色中,以濒死旅人望向蜃楼绿洲的语气,轻声问:“阮冬。” “我现在,有资格当你的雌侍吗。” 一开始,他想变成S级,只因胸中溢满野心与暴力。 到现在,他想变成S级,只因想得到至高权力,令阮冬不必受任何束缚,永远自由。 而倘若阮冬已经转变心态、接受此刻境遇,对南斯来说,被他的目光注视,似乎就比所谓的S级血脉更加重要。 ——阮冬不喜欢,一切就都没了意义。 南斯继续开口:“我熟悉你的身体,我也是皇子......”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捂住他唇,打断他未出口的所有话。 浅淡的香薰味随之而来,沾染鼻息。南斯一顿,看向雄虫漆黑却剔透的眼眸。 雄虫看着他,声音平静而慈悲:“别再说了。” “南斯,你不是这样的军雌,你有你的骄傲,你在你的战场所向披靡,你付出血和汗,为虫族开疆扩土。” “你应该尊重这样的自己,也尊重我。” “永远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好吗?” 空气寂静,头顶的人工天幕此刻终于完全升起。日光照亮这个角落,花园里,他们距离很近。 南斯看着阮冬的眼睛,这双倔强的,慈悲的,美丽的眼睛。比任何星辰都亮,比任何露水都温柔。 南斯说:“可我爱你。” 第55章 日光照亮这个角落, 照亮他们彼此的脸。 于是情绪也无所遁形。 南斯说:“我爱你,也想得到你的爱。” “我在追寻你的心,这只是乞求你注目的手段, 如果有所谓尊严,与你相比, 也不值得丝毫注意。” 顿了顿,他生硬补充:“当然, 如果你感到不被尊重。” “……那我万分抱歉,并收回所有话。” 阮冬很轻地笑了:“如果你的表情在提到南亚时能更友善一点, 我会相信的。” 当雌侍?以南斯的武力值,阮冬觉得第二天就能看见南亚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