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后面。 这件事平时会让他感到焦虑又失落,但此时却如同一块巨石一样,压住了他摇摇欲坠的内心。 五条悟似乎还是很不爽,抱着被子哼哼唧唧的。 夏油杰笑着过去拍拍他的脑袋:“好啦,睡啦。明天回来给你带伴手礼。” 被抛下也没关系,渐行渐远也没关系……只要悟好好的就行。 悟会一直好好地走在光明的路上,哪怕他离开了,哪怕他不在了…… 怀抱着这样的希望,夏油杰在挚友的身边沉沉睡去。 - 夏油杰睁开眼,他看见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尘埃在光影间游弋。 旁边没有人,悟应该已经走了。自从学会反转术式后,那小子的睡眠时间越来越短了。 之后得说一下他才行,毕竟反转术式再好用,人也会感到疲惫、也会需要睡觉的。 夏天的任务总是那么多,夏油杰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马上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等到他回到高专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夜蛾和硝子都在教室里。 女同学咬着一支烟,黑眼圈耷拉在她那张年轻的脸上,显得很憔悴,她呼出一口气,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夏油,你去哪了?” 这话问得实在奇怪。 但夏油杰没有多想,只是把伴手礼挑出来,分给他们:“嗯?我去做任务了啊。” 硝子沉默下来。 夏油杰把三个袋子放到她面前:“这是七海和灰原的,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还在不在高专,麻烦你转交一下。” 他手上还有一个袋子,是最近学生间非常流行的甜食。 “……”硝子垂下眼睫,安静地把烟从嘴边拿下来,掐灭。 “话说回来,悟呢?”夏油杰最后问道,“悟的任务地点应该不远,他还没有回来吗?” “……” 空间因为这句话而凝固了。 “杰,”夜蛾仿佛念出那个名字都艰难万分似的,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悟已经不在了。” “嗯?”夏油杰没反应过来,连惯常温和的微笑都没来得及消失,“他出去玩了吗?” “……” 不对,有哪里不对。 不知从何处来的寒气悄然弥漫,夏油杰的脸被冻住了。 目之所及的教室扭曲了起来,暖色调的墙壁变成了刺眼的白色,黑板变成了透亮的窗户,桌椅变成了解剖台。 哪里都不对。 为什么这么冷?他在教室?还是解剖间? 班主任和女同学安静地看着他,他们脸上带着哀悼般的表情。 硝子说:“夏油,五条已经死了,在星浆体任务中,你也差不多该走出来了吧?” “别开玩笑了,这不可能!”夏油大声反驳道,“我跟悟昨天晚上还是一起睡的,你们看!” 他们来到五条悟的宿舍门口,夏油杰打开房门,近乎急迫地想要给他们展示悟昨晚存在过的证据。 但房间是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床头上的游戏海报被人撕了一半,露出光秃秃的墙壁。 属于五条悟的私人物品全部消失了,那股冷冷清清的气息,就好像那个曾经住在这里的鲜活又闹腾的人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夏油杰后退了一步,“不对……我知道了,这是梦,我还在做梦……” 身后的两道目光像针扎一样,夏油杰知道自己在外人看起来也许像个疯子,但是不对,这不对。 悟没有死,悟不会死。 “悟学会了反转术式,他活了下来!”夏油杰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但硝子和夜蛾只是站在原地,悲哀地看着他。 “……” 不对,这不对。 他想起了更多细节:“硝子,你还记得全自动无下限吗?悟喊我们一起测试过的,可以自动识别有伤害的物体……” 更多回忆如同决堤一般涌现出来。 兴冲冲地拉着他们测试新技能的悟、关心地问他是不是瘦了的悟……痛苦又愤怒地追上来质问的悟,还有最后的最后、面无表情的悟。 他们的故事没有在这里停止,悟没有死。 死去的人,该死的人是—— 周围的景象像玻璃一样破碎了。 - 夏油杰睁开眼,他看见了黑色的巷子。 曾经的高专逃生通道的尽头,站着一个五条悟。 是了,这才是‘正确’的。 夏油杰感到自己捂着肩膀踉跄了一步,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去: “来得好慢啊,悟。” 他的眼睛贪婪地盯着五条悟。 并非他所熟悉的少年、而是长大后的五条悟。他的面孔和高专时期几乎没有区别,还是一副能冒充高中生的好相貌,但是神态已经和高中生大不相同了 此时,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现出一种让人心痛的成熟。 夏油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让悟亲手杀了他,实在是一件非常过份的事情。 但这件事不是不能过去的,就好像名为‘夏油杰’的人对五条悟来说也并非不可或缺。 可是对夏油杰来说,悟是唯一的一个。 如果有一个人能使他停止追寻‘大义’的话,那个人只能是五条悟。 “因为这个世界,无法使我真心地笑出来。” 五条悟抿了抿唇,那模样活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夏油杰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害了他,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好像总是带给悟一些糟糕的体验。 在这一切变成诅咒之前,他看见五条悟蹲了下来。 “杰,——,——。” 夏油杰有点发愣。 好近。 悟的蓝色眼睛,就好像天空近在眼前。 回过神来,他露出了此生最轻松的笑意:“……都最后了,好歹再说些诅咒的话啊。” 啊,无所谓了。大义,恶意,一切都无所谓了。 盘星教的家人们都已经安全撤离,他有给大家安排好后路。而悟在他死去以后,大概会有一个很好的、光辉灿烂的一生。 这就很好了。 他闭上眼睛,陷入永恒的安眠。 永恒的……安眠。 ——滋啦。 “杰。” 有人在叫他。好熟悉的声音。 “杰。” 悟?为什么…… “杰。”那个刻入骨髓的声音说,“你还要任人摆布到什么时候?” - 夏油杰睁开眼睛,他看见了惨烈的战场。 在战场的中央,是一具惨烈的尸骨。 因为无下限的原因,悟总是很干净,身上一尘不染。但现在,他的尸身断成两截,血和尘埃凝固在雪白的头发上,脏兮兮地结成一绺一绺的。那双能倒映天空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像玻璃珠一样,映不出他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