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山没有回答他,径直朝着谢谊走去,他走得缓慢,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只是眸若寒冰,在兽场燃动的灯火下,显出令人胆寒的狠戾。 “江掌门,谢谊他还小,不懂事,改日我会带着他登门致歉。” 谢友晴认得刚才那位姑娘,她初见江随山那日,她便在他身边。 可自从江随山从剑阁出来,陈映澄便再没出现在过他面前,估计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人。 江随山这种人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莺莺燕燕,谢友晴自诩和她们不同,也从未将他的过去放在心上。 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江随山这般神色,仿若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罗刹恶鬼。 “江掌门,我父亲,啊——!!” 江随山抓住谢谊的手腕,轻轻一折,发出莲藕被掰断时的脆响,谢谊的右手顷刻间变成了风中飘带,挂在腕间摇荡。 姐弟二人同时发出尖叫,谢友晴是震惊恐惧,谢谊则是剧痛钻心,瞬间跪地不起,捂着心口哀嚎。 他的伙伴们心急地冲上前,却无人敢对江随山发难,只能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扶着谢谊,忐忑地打量江随山的神色。 “姐姐!!娘——!我要我娘!” 谢谊泪眼朦胧地抬头,本想狠瞪江随山一眼,可是触及他的目光,眸中只剩畏惧,连哭声都弱了许多。 “娘……我要找我娘……” 百里言冬啧了一声,“是啊,好好给你娘瞧瞧,看她养出来个什么货色。” 他从前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他当年被江随山狠狠教育的时候可比谢谊要狼狈多了。 谢友晴见他真的动手伤人,不免慌了神,望了眼跪在地上落泪的谢谊,袖中双拳紧握,沉默半晌,咬牙道: “江掌门,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还请饶他一命。” “姐姐——” 谢谊抬眸,慌张又困惑。 他没杀人啊,那人没死,看上去又没受什么重伤,怎么就到了“饶他一命”的地步? 江随山并没理会谢友晴,只低头对谢谊道:“去跟她道歉。” “明天落日之前,她原谅你,我便留你一命。” 他没有提陈映澄的名字,但一个“她”字,便足以表明陈映澄在他心中的分量。 比之对草包弟弟的担心,谢友晴内心被更大的悲伤和挫败取代。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走近他,就这么被宣告出局了。 “江随山……”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语调哽咽,心中怀揣着一丝希望。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她道。 然而直到江随山的身影消失在兽场,她所期待的目光都没落到过她身上。 谢友晴咬唇,冷声命人将谢谊带去医馆,转身又是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 众人散去,百里言冬上蹿下跳,一副要说点什么搞事的架势,秦向栗伸手抓住他衣领,向谢友晴告辞后,拖着他离开兽场。 百里言冬憋了半路,等到了人少的地方,话匣子便收不住了,“你看到大哥的表情没有?我就说吧,他平时的淡然都是装的。” “听说陈小姐和江掌门有过婚约,我还以为是谣传。” “哪是有过婚约啊,两人是拜过堂的夫妻!” 秦向栗:“那他们现在?” 百里言冬摊手:“不知道在闹什么,但上次分开的时候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秦向栗哦了一声,道:“明日夏侯绫生辰,陈小姐也会去吧?” “或许,听闻夏侯和罗这次请了不少世家的小姐少爷。”百里言冬说着,语中多了怒气,“靠,他居然不邀请我!邀请你了吗?” 秦向栗:“呵。” 百里言冬跳起,抓住他脖子,“啊啊你不许去!!” “滚开,我和你又不熟。” 秦向栗抓住他衣领,把他甩了下去。 * 陈映澄伤得不重,回家的时候血已经止住了,但陈正澈还是大张旗鼓地请了三四个女大夫过来,非要把她包扎成木乃伊才放心。 最后陈映澄半条胳膊都缠上了绷带,她自己都找不清楚伤口在哪儿了。 车挚问清来龙去脉,先是将谢谊骂了一顿,又将江随山骂了一顿,最后开始骂陈正澈,言辞激烈,把他骂得一声不吭。 陈映澄躺在床上都能听到隔壁院子车挚骂人的声音,她想起身去看热闹,刚动了一下,守在床侧的落鸢便站起来,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小姐,您需要静养。” 陈映澄:“?我伤口这都要结疤了。” 落鸢:“二少爷说了,不知道箭上有没有毒,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陈映澄:“要有毒我早噶了,还能在这儿跟你扯东扯西?” “小姐!”她急得上手捂陈映澄的嘴,“您不能说这种话!” “我真没事,我就是——” 陈映澄余光瞥到窗边的人影,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小姐?” “……没事,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给我找点吃的。” 落鸢:“可二少爷让我守着你。” “那我就要饿死了。” “小姐!您不能说这种话!我现在就去!” 落鸢还是好骗,陈映澄一哄便火急火燎地跑出去了,房门打开又关上,半晌后,又响起落锁的声音。 “澄澄。”江随山快步走过来,趴到她床前,“你怎么样了?” 陈映澄给他展示自己粗了一圈的右臂,道:“不大好。” “怎么?哪里不舒服?!”他脑袋凑过来,慌得声音都在发抖,“很疼吗?” 陈映澄笑道:“绑成这样,我翻身都困难。” “……” 她的冷幽默并没能缓解紧张的气氛,突如其来的眼泪霎时就浸湿了陈映澄的掌心,江随山的肩膀不停地抽搐颤抖,表情甚至比她这个伤员还要痛苦。 “真的就是一点小伤,破了层皮而已。”陈映澄坐起来,用还能活动的左胳膊艰难地环住他脖子,“我二哥才哭过你又在这里掉眼泪,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你们的眼泪不要钱吗?” “你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而且竟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没有保护好她。 “这又怪不得你们。我哥哭一哭就得了,毕竟是他非要拽着我去的,你哭什么?” “是我没用,没能早早地发现你。” “我故意躲着,要真被发现那就是我没用了。我真的没事。”陈映澄轻笑一声,拍拍他后脑勺,问,“不过,今日你怎么会在兽场出现?” “在调查夏侯家的时候,我发现秦家从前在苗南引进过许多花苗,哭魂藤也在其中,所以我想查查。” “所以你是故意接近秦向栗的?” 他嗯了一声,双手环紧她的肩膀,“他不在你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