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澄撑着下巴坐在一旁,团扇轻摇,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 陈正澈撸起袖子,干劲十足,可没过多久便被逼到了绝境。 他看着小雀脸上那风轻云淡的神色,不由得汗颜:这小子什么时候下棋那么厉害了?! 又一次轮到他,陈正澈捏着棋子,却迟迟不落,反而转向一旁的陈映澄,问道,“听闻你今日去了书局?” “嗯。”陈映澄敲敲桌子,“你别聊了,快下!” 陈正澈不急不慢地又问,“见到冷成光了?” 陈映澄又嗯一声,这次多了几分不耐烦,“别提了,冤家路窄。” “冤家?”陈正澈轻笑,“我可听大哥说,冷成光在追求你。” “谁?追求什么?”陈映澄恶寒,“你可别吓唬我。” “难道不是?那小子追你可追得紧呢。” “如果一见面便嘲讽,送礼都要骂我是笨蛋也算是追求,那他确实在追求我。” 一提到冷成光,陈映澄就忍不住翻白眼,“再也没有比他还嘴贱的人了。” 陈正澈哈哈大笑,“许是现在年轻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同了。” 他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慢吞吞地伸出手去,想要换棋子。 “我可感受不到什么爱。” 陈映澄嘴上吐槽,扇子飞快地扇出去,将陈正澈抓了个正着。 “哎呦——” “你怎么还下死手!” 陈正澈捂着发红的手背,一脸的幽怨。 陈映澄将棋盘摆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转移我注意力就是为了耍赖。” 摆完她又看向小雀,“你也是,这家伙惯会耍赖,你也不盯着他。” “……” 他修长指尖夹着枚墨黑棋子,抬手落子,整个局面瞬间扭转。 陈正澈顺杆而下,欢呼,“赢了!” “属下棋艺不精。”小雀起身,躬身向二人行礼,“小姐,晚上风大,我去取披风。” 说完,扭身走进夜色。 待他走远,陈正澈小声道,“这小子也喜欢你。” 陈映澄皱眉,举起扇子,“二哥,你说冷成光在追我不会也是胡诌的吧?” “这倒不是,大哥确实是这么说的。”陈正澈把她的扇子压下去,笑道,“说真的,小雀在你身边这么久,我敢打赌,他绝对喜欢你。” 陈映澄收回扇子,扇了两下,轻声道,“喜不喜欢我不清楚,但他确实忠心。” “那你喜欢他吗?” 陈映澄又瞪过来,陈正澈忙挡住脸,道:“这小子刚来的时候像个瘦猴子,现在也是个仪表堂堂的帅小伙了,连你二哥我都要避其锋芒,你和这种美男朝夕相处,真能不动心?” 陈映澄沉默半晌,道:“喜欢,但……” 自她又开始做起噩梦,她便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了。 这九年来她很少梦见江随山,偶尔梦见书中剧情,也是些无关紧要的配角。 整整九年,江随山没有出现在她的梦里。 可如今临近故事起始,噩梦卷土重来,是不是说明她救下车挚根本无用,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若真改变不了被江随山灭门的命运,和小雀牵扯到一起,反而会害了他。 “但什么?” “……” 陈映澄扬起扇子,指着棋盘,“快把棋盘收拾了吧,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得别人让着你才行!” “但什么啊!说话说一半,真急人!”陈正澈站起身,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棋盘,一边道,“喜欢就喜欢嘛,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别害羞!” “我偷听到爹和娘商议,等明年你满十六,便要安排你们成亲呢!” “我们?!”陈映澄动作一顿,“你确定?” “是啊。”陈正澈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用极小的声音道,“你还不知道吧,这孩子买过来的时候,便是要给你做童养夫的。” “……” 陈映澄霎时脸羞得通红,拿扇子去挡他的嘴。 “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不信你去问大哥!” “闭嘴——!!” 陈映澄举着扇子要打他,两人围着棋桌跑,陈正澈的笑声响亮,连树上的鸟都被他惊起。 小雀站在树下阴影中,手里的披风被他攥出褶皱。 成亲。 他听到了成亲二字。 小姐也确实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陈家和冷家门当户对,她和冷成光同在书院,共入官场,携手共进,自是相配。 他是陈家买来的下人,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 陈家出手阔绰,一年到头积攒下来的月钱和赏赐,是他年少流浪时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连陈映澄头上的金钗都换不到。 过去现在将来,他也只能是小姐的侍卫。 要守好侍卫的本分。 小雀仔细将披风上皱起的部分整理好,神色如常走出阴影,见他过来,兄妹二人停止打闹,只是眼神还在你来我往。 团扇也遮不住陈映澄脸上羞涩,少女眸中含笑,明媚动人。 小雀给她披上披风,手指小心翼翼,没有触到她半分。 “咳咳。”陈正澈克制脸上笑意,“时候不早了,我回去歇着,你也早些回去吧。” “你快走吧!别忘了收拾棋盘。” 陈映澄说着,将披风裹在身上,大步离开。 小雀本该跟着她离开,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陈正澈和他对视,冲他挤眉弄眼。 “……”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正澈孤独地收拾棋盘,忍不住骂道:真是便宜了这个臭小子。 * 陈映澄被她二哥一番话搅得心绪不宁,回去路上,总是忍不住回头看小雀。 不论她何时转头,小雀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低垂着脑袋,毕恭毕敬,从没和她对上过视线。 九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的日子。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活过一次的人了,就算心动,也不如一般的少年少女那样热烈纯粹,更多的是习惯和依赖。 在荷尔蒙的影响下,她偶尔也会有羞涩紧张的时候,也会吃醋闹脾气,理智被情感左右。 不过做完那个梦之后,她的荷尔蒙好像被恐惧压下去了,看到小雀的俊脸,却只想叹气—— 如果真的和他成亲,将来逃命的时候也得带上他了。 这小子这么忠心,万一再为了陈家和江随山拼命,成了祭天的炮灰,可怎么办? 令人发愁。 “不用送了,你回去休息吧。”陈映澄站在房前,冲他挥挥手,“今日累了一天,让芹娘明天别太早叫我,但也不能太晚,明天还得去拜见师父。” “好。” 陈映澄扭头进门,关门时,一方丝帕从袖中滑落,借着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