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眼下来看,萧临危似乎还未觉出端倪。 “司韶令,你这眼睛——” 而江恶剑方一摔落在床榻,顾不得在意对方不怎么温柔的动作,下意识抬起一手,欲察看司韶令似比先前还要泛红的双眼。 却被司韶令面无表情地偏头几度避开,才猛然注意到,司韶令脸上与前一刻已截然不同,冷淡得仿若他掌间有何脏物。 略为尴尬地僵在空中,江恶剑以为是手上血污惹对方嫌弃,忙胡乱往身上蹭蹭,用力抹净,才又伸了过去。 谁知这一回司韶令仍微侧过身子,再次拒绝了他的碰触。 在江恶剑甚至怀疑起自己难不成认错了人之际,终是开口。 嗓音是刻意压低的极轻,偏却冷意刺骨:“你不必误会。” “什么?”江恶剑正讪讪地抠弄指尖,闻言疑惑抬头。 “说与你成婚,只是见你并不乐意随萧临危回到北州的权宜之计,待我安排的人一切进行顺利,救出你之后,你便可如愿离开。” “有其他人要过来?什么时候——” “方才。” 只一愣,随后没怎么费力便明白过来,大抵是趁着北州多数兵力皆集中于驿馆门前对司韶令全神戒备之时,有人已潜入驿馆。 “……哦。” 而心下仅是一闪而过的忽沉,江恶剑好似本来也不曾有何非分想法,司韶令这般救他已经冒着极大风险,遂听他原来并无与他成婚的意思,也只木讷低应了一声。 随即想起来,司韶令对他应该还在气头上,才会态度如此冷漠。 又稍微琢磨司韶令的话,他抬眸急忙开口:“但你误会了我之前的提议。” “我倒不是像你说的那么想滚……”回想起司韶令当时的冷语,他脱口解释,“我那是怕你为了留下你兄长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就想着还不如都算在我的头上,哪料北州王八竟是一早盯上你兄长了,早知道我也不会多嘴。不过,你兄长该不会真的接到圣旨了?他当真——” “是圣旨,我兄长对这件事已无异议。” 不等江恶剑一连串的问题落下,只见司韶令虽听他一番解释,脸色却好似并没有任何缓和的迹象,又冷声打断他。 “啊……”满头雾水之余,江恶剑难免仍担忧道,“你兄长答应了?那你今日这番……” “接下来的事,也不需要你操心。” 江恶剑张了张嘴,心间泛起诡异空落,总算看出来,司韶令即使前来找他,但以他的脾气,根本不可能这么快便平息三日前众目睽睽下的怒意。 便稍作停顿,忍不住道:“那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事。” “我亲耳听到,萧临危二十多年前就私制出了洗骨丹,是真正可以扭转乾坤的成丹,因为我娘……我娘……她原来也是天乾……” “我爹却好像和青邺有关,当年潜入北州窃取了那枚成丹,没想到被我娘服下,后来他们逃到南隗,才有了江寨……” “萧临危抓我回去,是因为我爹不仅偷了那唯一的成丹,还杀光他那些炼丹师,让他功亏一篑,他以为我是我娘唯一骨血,想要从我身上再寻找那枚成丹的痕迹。” “也就是说,对于这洗骨丹,他远比传闻中在意,你和你兄长,绝不可掉以轻心……” 说至最后嗓音已愈发沙哑,江恶剑小心观察司韶令的脸色,尽管心知经方才一遭,自己对司韶令的心思明显不同寻常,毕竟他这二十几年来从未像现在一样失魂落魄地被人牵引,一举一动都生怕遭到对方的嫌恶。 这种感觉对如今一条疯狗来说,既可笑又致命。 可他终还是不受控制地再一次朝司韶令试探伸出手去,抓住对方青裘一角,恳切道:“司韶令,我发誓再不会随意提什么离开,你先别跟我一般见识,快让我看看——” 说话间,他已不死心地起身靠近司韶令那双始终看来有些无神的眸子。 奈何司韶令仿若铁了心地不打算就此遂他心愿,在他讨好凑来的同时,竟抬臂不客气拂去他本就虚脱的几指,第三次生硬推开了他。 只当视线模糊扫过他因拼命护住临时结契而险些废掉的双掌,司韶令神情微动,想问什么却又忍住了。 “你以后爱滚不滚,但不准碰我。” 最终居高临下地扔了这一句,连同对萧临危私炼洗骨丹之事也好像没有任何惊讶,司韶令不欲与他多言,转而面向窗口。 “……”江恶剑哑然瞪着对方连正脸也不再给他,几番受拒的指尖这回凉嗖嗖地挠了挠脖颈,像是不舍地感受着刚被推开时短暂相触的温度。 也与此同时,他猛地抬眸。 一眼看到前方微微撑开的窗底,正小心翼翼探出的半颗脑袋。 什么玩意? 就要一掌拍过去,却见那人头顶着精雕玉琢的窗板,仅露出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瞄向司韶令间不加掩饰地一喜,整个身子已悄无声息地滑入屋内。 唇红齿白,干净利落,竟是个轻功了得的秀丽少年。 而无声落地的下一刻,少年从胸口摸出只精巧瓷瓶,双足轻踮,轻车熟路地悬于司韶令身前,一指按在司韶令眉心,令他额头稍向后仰,另一手迅速将瓷瓶内清透药液滴入他的双眸。 ……阿梧? 不知为何,眼底皆是对方与司韶令眉心紧贴的指尖,江恶剑羡慕不已地干巴巴瞪着,脑中倏然蹦出这样一个名字。 第37章 清醒 少年正是擎山七英之一陶重山的徒弟——陶无言。 因捡到襁褓中的他时是在擎山脚下一棵盛开的梧桐树旁,遂小名取为陶梧,与其子陶恣一起长大,情同亲兄弟一般。 “阿梧。” 而听到司韶令果真这般轻唤,江恶剑反倒是一愣,又绞尽脑汁地回想,偏却记不得自己在哪里听说了。 也大概是由于司韶令此刻双目紧闭,微微低头,向对方开口的距离着实相近,近得江恶剑有些透不过气来,脑子也便不如往常灵活。 “师叔,”虽与陶恣极亲,陶梧的性子却俨然相反,葱白指尖下利落绕出备好的梅红绸子,转瞬便系于司韶令低垂的眸前,一开口,音色也格外纯净乖巧,“眼睛可觉得舒服些?” 司韶令依旧倾身与他挨得极近:“嗯。” “可是,师叔定不要再有下次了,”他小心将瓷瓶交于司韶令的掌间,又细声细语道,“这霁云露也只能缓和被日光刺伤的灼痛,若要恢复视物,至少再持续用上七日。” “什么意思?”闻言暂将对方的身份搁置一旁,江恶剑蓦地又凑上前,“他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一进来便只顾着担忧司韶令的情况,陶梧这时才终于朝灰头土脸的江恶剑仔细看去。 于是这一看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