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镇上的社会青年追在后头讥笑是神经病,只是其中的片鳞半爪。
他什么也不懂。不懂这里人人都讲得烂熟的方言是什么意思,独自艰涩别扭地说着普通话,连学校老师上课在讲些什么都不知道;
不懂土灶要怎么升起火来加热上一顿的剩饭,被火钳子烫到了又该怎么办。
也不懂妈妈发起疯来,不吃不喝,哭着喊着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要如何安慰。
赵白河来的时候,情况会变得稍微好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年的春节,大年初二的中午,赵白河两手提了满满当当的饼干和糖果,隔了老远就扯开嗓子喊着“外婆!外婆!”直直冲进了老屋。放下东西之后,还居高临下地拍着周檐的肩膀,笑眯眯道:“啊哟,这不是小表弟嘛?”
周檐看到他,一开始根本没认出来这就是四五年前带着他在村子里爬上翻下地玩时的那个表哥。已经快是大人的赵白河个子蹿出去老高,脸上的本就不多那点婴儿肥也早就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清晰的五官轮廓。
而他的这个表哥,唯一没变的就是那股子灵透又神奇的禀性。家里的四个人坐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吃饭时,赵白河一听见村头有扯皮闹架的动静,穿着拖鞋端着饭碗,一溜烟就跑过去看热闹。过了十分钟才边扒着饭边荡回来,乐不可支地介绍说是李家的那对连襟,为了能多种两颗白菜而互挖对方田坎,结果斗起气来把边上的鱼塘给掘垮了,现在正哗哗往外头喷水呢。还说等下要再去瞅瞅,看能不能捡两条鱼回来熬汤。
外婆催促着赵白河赶紧坐下来好好吃饭,脸上却明显挂着被逗乐之后的笑容。周檐嚼着米饭不吱声,其实是连李家是哪家都搞不清楚。
赵白河见谁都开心,谁见他也开心。就连村口拴着的那条每天在周檐上学必经之路上狂吠不止的大黄狗,看到赵白河都摇尾巴。
甚至是周檐的那个精神分裂的妈,在那时候好像都要正常了一点。白冬梅有时候会藏着药片不吃,赵白河就连哄带骗找着法子陪她吃药,有时候是混在糖盒子里拿出来,有时候在白冬梅故意假装吞掉之时冷不丁扮个滑稽的鬼脸怪叫一声,白冬梅咧开嘴大笑,包藏在舌头底下的药片也就跟着现了形。
趴在老屋阁楼低矮的窗槛上,周檐的眼神跟着楼下院子里弹来蹦去的黄色乒乓球左右摆荡。
赵白河不知从哪搞来一副旧拍子,拼了两张八仙桌在院坝子里当球台,死活扯着天天僵卧在床的白冬梅起来陪他做运动。白冬梅一开始闹嚷着不愿意,可被赵白河硬架到场上,听着脆亮的弹击声,接了几个送到手边的好球,竟然真的越玩越得意起来。
那个虚妄的想法就是于此刻生出的。周檐听着表哥“这个不算!再来!”的嚷嚷声,心中想:要是赵白河是自己的亲哥哥就好了。
如果赵白河是自己亲哥哥的话,自己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躲在他的身后,不用被迫接受生活无端的予夺。如果有赵白河在身边,妈妈也会好很多很多,甚至根本就不会变成精神病也说不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光是萌生了这样的一个念头,周檐都觉得自己卑劣无耻。赵白河爽朗又阳光,家里爸妈也和睦美满,凭什么要来陪他承受这落魄难当的一切。
然而赵白河在小雨中飞奔而来,把他从扯架的人堆里刨出来护到身后,当时的身影还历历在目。周檐任凭着“如果是亲哥哥就好了”的贪婪妄念如同葛藤一样在那个背影上恣意爬行滋长,仅仅臆想都觉得幸福。
同样是那一天,夜里,周檐洗完澡回到阁楼的房间。
推开由生锈铁条钉在一起的旧木门,他看到表哥倚在床头,动作很古怪。
赵白河双腿间的阴茎通红鼓胀,正由右手紧握着,快速地揉搓套弄。他仰着头眯着眼,脸上是既享受又难耐的纠结表情。
周檐愣了。
若是换一个人,见此情景第一反应一定是觉得尴尬或者冒犯。然而周檐却不,因为刚满十五岁没多久的他,尚且连手淫是什么都不知道。
周檐在城里念书的时候倒是上过生理卫生课,也算是正儿八经接受过性教育的。可性教育和性交教育是绝然的两码事,对于这种自娱自乐的高级活动,他更是一窍不通。
所以他当时只是觉得疑惑,便声音平稳地开口:“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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