昳声音幽怨,“猫手欠。” “喵~” 西宫月昳尽可能地把玩偶找了回来,重新堆放好。又伸手,给太宰治掖了一下被角,自己躺在床的外侧。 床头唯一亮着的一盏暖黄的灯也被关了。 一片漆黑里,能感受到西宫月昳慢慢滑进被窝,在窸窸窣窣声里试图把自己埋进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 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太宰治突兀感受到一只爪子按着自己的胳膊,鼻尖的位置被柔软的事物蹭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发现自己亲的地方不对,黑暗中的人僵了僵,上移,重新吻了额头。 有发丝从面上滑过,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西宫月昳家里洗发水的味道。 牛奶海盐味的。 “晚安,会做噩梦的太宰君。” 太宰治:…… 这。 这谁能睡得着啊—— 【啊啊啊啊啊啊——】 西宫月昳盖上被子,不再管两只尖叫鸡的死活。 他困了。 太宰治睡得晚,醒得早。 一些年轻人类的精神旺盛。 他无数次地生出想要去一趟卫生间、或者是浴室的心思。但是西宫月昳熟睡之后就开始胡乱抓东西抱住,原本是随机抓取一只毛绒玩具的,奈何今天床上躺了一只又暖和又体积大的宰猫。 他伸手一捞,把太宰治牢牢困在怀里。 收紧的胳膊压在太宰治胸膛上,手指无意识地勾住了一截绷带。 他俩距离就更近了,近到他能感受到西宫月昳的呼吸一次又一次扑在自己身上,心跳的声音也如此明显。 不管是他的。 还是自己的。 太宰治,开始抓狂。 他无欲无求,冷血冷心,Mafia历史上最年轻的干部,今年十八岁,断情绝爱,不搞涩涩,从不多想—— 那是不可能的。 太宰治不知道花了多久才睡着,又很快睡醒。 终于,在早晨的某一个时刻,他从某只八爪鱼小海王的手底下逃脱,溜了出去。 他轻手轻脚,因为西宫月昳卧室里铺了地毯而更加安静,几近无声。 外面的走廊里能看见些许天光了。 凌晨四五点,光芒依然暗淡,星子明暗,天边才有一点浅淡的白色,晕着股暗色调的橙。 太阳没出来,自然是有些凉的。 太宰治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单薄睡衣下的热度散了个七七八八,那些在他脑海里绕了一晚上的旖旎…… 倒是没散。 反而在冷静之后更清晰了。 那些只能存在于幻想中的混乱想法,从未在这一刻如此接近现实。他的大脑向来灵活,能把最离奇的方案变为现实,现在脑海中的疯狂念头盘旋着,他开始自动构思实践的方法。 太宰治在二楼的走廊边蹲坐下来,边上就是那些展览柜,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他抓住自己的衣角,尽力使自己不要在黑暗中笑出声。 ——有什么比知道一只小海王愿意回应他更开心呢? 虽然他可能又被无情的小海王钓了。 但是。 太宰治支棱! 太宰治决定给他的小海王一个惊喜! 他要亲自下厨做早饭! 西宫月昳家厨房设备很多,一只太宰治溜进去之后,危险性也翻倍地上升了很多。 他扒拉了一下各种刀具,觉得每一种工具的作用应该都差不多。 杀死米饭!杀死蔬菜!杀死肉类! 他又找了一下,发现冰箱里没有他最喜欢的蟹肉类食品,只好舀了勺米,按心情挑了几种看起来长得很适合西宫月昳的配菜。 太宰治想做粥。 他把菠菜放在砧板上,提起刀来。 昨夜的那个梦境,在冷静之后,太宰治又想起了更多的细节。梦是没有依据的,那种没有由来的悲伤本来不应该被他在意,可是太宰治觉得这个梦有点特别,它像是一种降临到自己头上的预言,在提示着什么。 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在那个梦里悲伤的并不是他,而是他感知到的、其他人的情绪,它们混杂在一起,如山如海。 但。 他为什么会去感知别人的情绪? 他擅长操心术,因为看透别人的情感、猜测他人的思维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这种天赋也是一种压力,要是心声可以被具象化,那他一天到晚能被人烦死。 至少在活了那么多年之后,太宰治是拒绝去共情他人的。 少数几个在意的人可以被例外。 要是织田作之助出事。 ——太宰治持刀剁死菠菜叶。 要是西宫月昳…… ——太宰治举刀砍死菠菜梗。 要是他俩一起…… ——太宰治乱刀捅死一条鱼。 等西宫月昳睡醒,周边没有摸到太宰治,只有他一个人和被搅乱的被子。晚上的事情像是一场梦,他恍惚间觉得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有宰猫敲门。 他打着呵欠就起床了。 于是闻到诡异的味道。 西宫月昳:……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从二楼跑下去,看见太宰治正兴高采烈地从厨房里跑出来,手中是一锅不明糊状物体,灰白灰白的,宛如尸体泡发了之后还没埋。里面混着看不懂的东西,也许是一两怨念缠身的菠菜、三两死亡笼罩的鳕鱼、二两绝望之地的大米,和一些富含悲伤的蘑菇。 “月月,我做了粥!” 西宫月昳迅速退回了楼梯口。 “谢谢,我不饿。我要去补觉了。” 今天是周六,没有课,织田作之助的签售会下午三点才开始,西宫月昳可以自由补觉。 他非常希望在自己睡醒之前,太宰治可以把那些诡异的东西从他家清除出去。 西宫月昳不放心,默默叫了钟点工过来干活,又特地提醒了,小心厨房内含有一些有毒气体。 太宰治做饭,就突出一个人菜瘾大。 下午,离三点还有一段时间,签售会的场地就已经挤了很多人。 西宫月昳和织田作之助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他很快在人群中看见一个僵硬的织田。 为了使织田作之助在书粉眼中的形象更好,他一大早就被按住,开始进行一些形象修整。发型必然是要好好打理的,面部护理能上就上,就当一个临时抱佛脚。最后把一套西装塞给他,强制换上正装。 “小林先生……真的要这样吗?”织田作之助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只感觉自己每一根毛都在发亮,呆毛都跟被抛光了一样。 “当然,你看这才下午两点,外面排队的人都那么多了。织田,你已经是个大作家了。” “嗯。” “所以什么时候打算写下一本?” “……”织田作之助可疑地停顿,发出了咕咕的声音,“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