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肚子爱情故事后回到陈府,虽然算是搞明白了这前后五百年的灵感大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总有种什么东西吃撑了的错觉。 次日一早,当陈温老爷子趁着陈天佑没醒,送珍娘和扑天鹰出门的时候,两人对上老爷子了然的眼神,更是有一种莫名被算计了的感觉。 “两位仙师可有什么收获?” “求人不如求己,天时终有尽时。”果然,人老成精,人家才不是什么事都往外倒,而是同样想借着他们探明灵感大王的由来啊。 陈温倒是半点都没有被看破的不好意思。 “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了,但也记得年幼之时,灵感大王庙中并不曾如此灵验,大家多是求个心安而已。可如今……似我孙儿这般,已将灵感大王全然视作了护身符,有些年轻晚辈出门时也往往行事疏忽、粗心大意,只道自己有大王庇佑。”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老朽只是想求个心中有数。” “有劳两位仙师。” 《道德经》第五十八章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 第151章 番外·许宣 见识过凡人的智慧,珍娘和扑天鹰再不敢抱着全然无畏的态度游历人间。 这回珍娘摁着扑天鹰仔仔细细地研究透了陈温老爷子交给他们的地图,而后才不情不愿地化作白蛇盘在扑天鹰的鹰爪上,让他带着自己飞去杭州。 一路上,珍娘垂下来的尾巴尖有些沮丧地晃悠着,过了一会儿突然倒翘起,戳了戳扑天鹰。 “你找死啊?” 本来神游天外的扑天鹰被蛇尾的冰冷刺得浑身一激灵,高速飞行中翅膀猛地一抖,侧翼滑翔了一会儿才重新找回平衡。 不过珍娘倒是没再和他吵,而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唉,扑天,你说我这么跑出来是不是太莽撞了啊……” 尘缘未了,修行之路确实难以再进一步。但是六道轮回洗净尘寰,谁知道当年救她的好心人,今生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陈温老爷子心有七窍,却对他们没有恶意。被算计着往通天河下走了一遭,也不过是心里有些憋屈罢了。 但若是她要找的那个凡人卑劣残忍,她又如何偿还旧恩,了断因果? “你有什么好怕的?” 扑天鹰作为一向跟在自家主人身后耀武扬威、称王称霸的存在,虽然难得一次自己跑出来就被一个凡人利用了,但既然没吃什么亏,也就是一时郁闷罢了。他听到珍娘的担忧,更是丝毫没有感同身受之感,反而嘲笑起了她。 珍娘有些不解,却不知扑天鹰比她更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你是什么修为?你师父又是什么修为?更不要说还有我家主人在。”对于十分清晰地将自己定位为宠物(?)的扑天鹰,他可是半点都不会对自己“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感到不好意思。只要清楚最基本的底线,明白有哪些事是万万不能做的,一颗红心向着自家主人,真碰到什么麻烦,大不了喊主人过来帮忙撑腰解决呗。 论武力,论智谋,这世上能敌得过他家主人的,那可是屈指可数! 无事也要吹一波主人的扑天鹰得意地翘了翘尾巴,丝毫没有自惭形秽之感。对他来说,只要不被哮天犬比下去,他就可以愉快地躺平嘚瑟。 “可是……”珍娘同扑天鹰想的却并不一样。 她自幼被师父捧在手心里养大,可以说修为有成之前,除了师父闭关时会将她拜托给师祖照顾,其他时候都是她师父的随身挂件。 即便如今新妖族的代妖皇之位落在她身上,但说到底,能在妖皇宫中游刃有余地处理妖族各项事务,归附的妖族们轻易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依仗的也不过是始终在宫中坐镇的师父和那些看着她长大的、身为上古大妖的叔伯祖们,还有师祖的草头神。 这一次,她想要瞒着师父和师祖自己一妖去解决与那个不知名凡人之间的尘缘,也不过是想证明,没有他们带给自己的荣光与加成,她也能够做好一件事。更是想要让自己始终虚浮不定的心安稳下来,确认自己确实有与修为、权力相匹配的心境和能力。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她总不能连自身修行途中的劫难都不靠自己渡过,就坦然接受师父和师祖的赠予。 扑天鹰听完珍娘的想法,即使在空中做出这样的姿态很是艰难,却还是忍不住低扭下头用扭曲的姿势颇为诡异地看了珍娘一眼。 他砸了咂嘴,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只能默默翻了个白眼,抖了抖鹰爪,将珍娘甩了下去。 “杭州到了,你想做什么还是去做吧。” 就不说珍娘如今临门一脚即将踏入太乙金仙的境界又不是单靠她师父或自家主人就能够喂出来的,单说如今妖皇宫中那些繁杂琐碎的文书……若是换成他来处理,绝对要头疼到爆炸,哪里会有珍娘的得心应手?就这还觉得自己德不配位,没有自信? 扑天鹰反省了一下,觉得可能是珍娘确实要比他有志气得多,指不定妖生理想是赶超自家主人呢。 珍娘没有想到扑天鹰说翻脸就翻脸。但如今天条有规定,进了大宋境内,她可不敢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得在半空中觅得一处无人的密林,而后落地化作一个清丽的女子。 而前脚才将她丢下来的扑天鹰后脚也跟了过来,化为与先前无二的少年模样,腆着一张脸仿佛无事发生般牵着她的衣袖甜甜地叫了声“姐姐”。 珍娘一时间被扑天鹰的无耻震撼到,没有第一时间甩开他,更不知道扑天鹰此时满脑子吃瓜的念头。 扑天鹰:哇哦,总觉得“志向高远”的珍娘这次能搞出什么大事来。本鹰能屈能伸,为了吃瓜围观的第一视角绝对要紧紧地跟在她身边。 或许真的如观音菩萨所说的那样,虽只是五百年前的救命之恩,但白珍与那凡人却有宿世因缘。几乎是珍娘和扑天鹰刚到杭州地界,一妖一人便在这么一片烟雨中相遇了。 清明时节本就多雨,扑天鹰一个生有羽翼的猛禽即便是化成人形也不喜欢细雨打湿衣裳的感觉。于是在云生西北的第一时间,他便撒娇地叫着“姐姐”,然后暗中使劲强扯着还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做的白珍出了密林,来到岸边寻船避雨。 既然叫过了一声“姐姐”,一开始还指责珍娘占他便宜的扑天鹰显然领悟到了这个称呼所能带来的好处,厚颜且毫不在意多叫几声。 白珍拗不过他,只得招呼了船家登船,进了船舱一抬眼,便看到了一身新装的俊俏书生。 白珍面上不动,依着凡人的习俗深深道了一个万福,牵着扑天鹰的手却暗中狠狠地掐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