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纲吉,现在彭格列的书写工具是什么?” 突然被点名的棕发少年一个激灵,差点原地弹射起飞:“那个那个……钢笔!” “明白了,谢谢。”神宫寺千夜见过这种工具,但从未使用过,“之后我会让属下换成钢笔,羽毛笔我会继续保存的。” “不仅有了陪伴多年不离职的神器,还连属下都有了。千夜,你的变化很大。”Giotto欣慰地感慨,“以前我一直在想,究竟要多久你才愿意从埋头写文的书房里走出来,多看一看文学以外的世界。” 神宫寺千夜理解错了Giotto的意思,赶紧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为了保护信徒预备役才不得不这么做,但因为一旦投入其中就无法舍弃,所以才一直维持下去,可文学才是我的世界。” 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从读者的怨念中诞生的祸津神,那必然是为文学而生的神明。 目及之处必然是文学,存在的意义是回应信徒的期许,创造出令他们满意的作品,否则是神明失格。 他必然不会作出违背的使命的事。 Giotto注视着那双清澈的紫眸:“听起来和我当时的心情很像。” “什么?” “组建护卫队的初衷。” “欸?” 回忆一番这段遥远的经历,神宫寺千夜将两者仔细对比,最终坚定地点了点头:“是,我会像你保护当地居民一样庇佑信徒,庇佑他们爱着的这座城市。” Giotto却笑着抛出新的观点:“但彭格列和港书不一样。” 神宫寺千夜困惑地问:“哪里不一样?诞生地吗?” “契机、发展、目标、构成,很多不同之处,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金红色的眼眸倒映着神明未曾改变的面容,火焰的余光浅浅地将其覆盖,仿佛要融化冷硬的外表,展露比太阳还要耀眼温暖的本心。 相遇之处到重逢之际,他们的外貌都始终如一。 但原因不同,他是败给生死的人类,对方是不会败给岁月的神明。 “——最关键的是首领不同。” 来自百年前的遗憾隔着光阴传递到耳边,神宫寺千夜微微蹙眉,突然上线的情商听出了弦外之音。 首领不同,不是在贬低港书,而是在夸赞他。 但这份夸赞有对照组。 神宫寺千夜不赞同地反驳:“对于彭格列而言,你也是神明般的奇迹。在特定情况下,人心和实迹的作用大于既定事实,就像菅原道真以人类之躯被誉为学问之神,从这点来看,Giotto,你无疑也是神明。” 他不允许任何人否认他的友人,当事人也不例外。 Giotto,他的友人,第一个在意无名神名字的信徒,指引诞生千余年却没有真名的他定下沿用百年的名字。 可以说,没有Giotto就没有今日的他。 尽管他没有切身参与过彭格列的那段历史,只能通过口述还原那段过往,但他始终认为Giotto是乱世与危机中脱颖而出的微光,承载了无数人类的希冀,以人类之躯护一方平安。 神明不一定做到的事情,Giotto做到了。 毫不夸张地说,神宫寺千夜以友人为首领模范践行职责,希望港口Bookshop也能像彭格列一样为信徒们带来安稳与幸福。 虽然在执行过程中有亿点偏差,但从结果来看,他完成得很出色。 Giotto被神宫寺千夜叠了不知道多少层的滤镜逗笑了:“没想到身死百年还能得到来自神明的谬赞。” “这不是谬赞。” “嗯嗯,是你慧眼识珠。” “那自然。” 三言两语把神明哄好,Giotto顺着话题继续说道:“我说的不同和你理解的不同不一样,我相信这份差别能让你的组织更长远稳定地走下去,而你,也能借此触及到文学以外的世界。” “……什么?” 神宫寺千夜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问题,他居然搞不清这段文字的意思。 “千夜,文学不是你的世界。” Giotto的声音很平静,但这份平静与神宫寺千夜那份仿佛什么也不在意的冷淡不同,而是千帆过尽、心清无尘的稳静。 他对上那片茫然不解的紫罗兰色,温柔地道出:“你的世界远比你以为的还要广阔。” “……” 神宫寺千夜沉眸。 换做别人,听到否认自己认定的存在价值的言论,他早就露出神明冷酷的一面,但既然是友人,他愿意稍稍收敛锋芒。 他同样平静地注视对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反驳道:“你说错了。” “算了,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打辩论。”Giotto无奈地笑了笑,他猜到自己无法说服执拗的神明,无论对方是怎么想的,只要现在的生活能让他放心就好了。 不然,被局限于戒指里的这缕意识,做不到像他活着的时候那样陪伴并照料对方。 “我想问的是——” 不出意外,方才还冷硬得不可一世的神明忽然收起气势,眼神变得飘忽不定。 Giotto好笑地将这份反应收入眼底,故意加了几分指责和委屈:“千夜老师,你答应过我的自传呢?” “自、自传呀……”神宫寺千夜心虚地重复。 “每次新首领的意识进入彭格列指环,我都会问他们一个相同的问题。”Giotto的笑容冒着瘆人的黑气,“你知道是什么吗?” 明明语气比悠扬的琴音还要温柔,却让人心生畏惧。 ——这就是初代目的实力吗? 沢田纲吉被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把戒指留在桌面上,自己先溜出去避难。 他无助地看向更无助的白发少年,在心里祈求对方赶紧说点什么。 “我问,有没有一个叫神宫寺千夜或者大文豪的作者来送过我的自传?他们都说没有。我就这么一代又一代地重复这个问题,不知不觉到了第十代,但答案依旧是没有。” “……” Giotto笑盈盈地问:“百年过去了,千夜,你有什么头绪吗?” 神宫寺千夜感受到了从额头流下的冷汗:“百、百年啊,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 Giotto恶趣味地逗小孩…咳…逗神明,对方越慌乱他就越开心:“小说写了,实体书也出了,签售也办了,大文豪不愧是大文豪,文学事业欣欣向荣。就是不知道,曾经软磨硬泡要求我同意你写的自传,现在究竟写了多少?” 自传本体在神宫寺千夜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没错,正是那本被里苑捡到正文写了寥寥数笔却全被划掉的稿件。 “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