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要忍受烈阳暴晒,今天就要裹紧厚衣裳。好在大梁新派了人,才不至于让他们冻死。 从大梁来的新入镜人中恰巧有一个是姜遗光的老熟人——唐垚。他性子有点跳脱,从海津镇回来后好了不少,这回算是主动请缨。 他一来岛上就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再从高霖等人口中得知岛上发生的事儿,更是惊愕,心生敬意。 跟着王武的那批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剩下也就五六人,不成气候,被近卫们拿下后,回去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唐垚也不在乎那几个士兵的命。 他想,这样一来,镜中恶鬼不知有多少,这场劫得有多艰难? 姜遗光还能活着出来吗? 他每天都这么想,等了好几日,就当他以为自己还要再等下去时,手下士兵们传来消息。 被地动震出去的一小块礁石上面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人! 近卫们带着他连忙去把那些人迎回来,果然镜子也在那片礁石上,还算幸运的是镜子一面没少。 人竟然也一个不少,全都还活着,只是他们都昏了过去,暂时没法问。 挨个捞回来以后,大军返航,重回大梁。 顺利地让做足了准备的唐垚等人甚至有点不习惯,他来时听近卫们说了,瀛洲岛上有大变故,还以为自己要经历一番艰难险阻。可谁成想,来的时候顺风顺水,找人也找的轻松,回程也顺利得不可思议。 不过这也是好事…… 唐垚又去探望了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姜遗光,摸着下巴嘿嘿一笑。 要遇上跟他一样的事儿,那就算了。他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呸呸呸,说话不吉利,什么死不死? 姜遗光昏睡第一天,正常,出来的入镜人都在睡。 第二天,正常,入镜人醒了一两个,其他人也昏迷。 昏睡第十天、十一天…… 其他人早就醒了,活蹦乱跳满船跑,顺便告了王武一状,可想而知王武回京后下场不会很好。 王武在刑房里惨叫时,姜遗光依旧在昏睡。 船上带来的所有大夫全都送到了姜遗光的房间外,随时待命。 好在他昏迷归昏迷,还能吞咽东西,日日有人守着喂水喂粥,否则即便没被鬼怪杀死也要饿死。 直到船只顺利地抵达大梁码头,官府验过,上了岸,换船只走运河回京时,姜遗光才终于有了醒转的迹象。 他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守着的侍女高兴地捂着嘴笑,连忙出去叫人。 “姜公子醒了!” 整条船上的人都沸腾了,近卫们守着门让大夫进去把脉,几个人轮流看过,都道他没什么大碍,静养几天就好。就是在床上躺久了,暂时不能大吃大喝,慢慢调养才是。 说这话时,姜遗光靠坐在床边,黑眼珠幽深,大夫诊完后,他沉声说了句道谢的话。 一场大病让本就瘦的少年人更瘦了几分,他还在长个子,脸上原本有些软肉的线条凹进去几分,眼睛更黑亮,凸显出一点成熟的凌厉来。 可他又不像以往那样面无表情,反而带了一点点温和的笑意,不多,但这让他看上去多了不少人味儿。 他谢过大夫,又谢过来探望自己的人们,没有丝毫不耐烦。近卫们让他静养,暂时别出去(防止他和其他入镜人交流,以免私下串词),他也没有一点不满地接受了。 顺利回京。 这回姜遗光不再住在原来的庄子上,而是住进了京城中一处四合院里,房间按照原来的陈设原模原样摆好了,甚至连他离开前桌上放的一碟栗子糕也在。 有近卫们不吝惜药材进补,每日好吃好喝供着,加上他底子本来就好,姜遗光很快就恢复过来。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可姜遗光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念…… 将离。 这些秘密,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京城里近日的动荡他也打听了一些,他自然知道念惹出了多大的麻烦。 皇宫里那位九五至尊想必也知道了。 他必须想办法活下来。 他第一个碰见的近卫裴远鸿,在柳平城无人敢违抗其命令,是因为他本人有那么大的权力吗? 不,仅仅是因为他代表陛下而已。 只要沾上这个名头,他能号令一切! 这样一个人,功夫厉害,又十分聪明,对皇帝忠心耿耿,想必也要花大力气培养。可当他违背近卫的规定后,照样被处死。 皇帝甚至不必亲自下令,他或许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那是姜遗光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认识到,他随时可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可能是因为镜子里的鬼怪,也可能会因为镜子外他做错了某件事,违背了某个规则。 镜中鬼怪无情,可镜子外……又比鬼怪好到哪里去呢? 他原来懵懵懂懂,只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被关入死牢也不慌,因为他觉得有办法能逃走。 但这一回他很清楚,如果他应对不好,恐怕他这次再被关入大牢时,不会再有其他人替代他行刑了。 姜遗光慢慢回想发生的一切,从柳平城的古怪诡事,到回京后,事无巨细地在脑海里盘算。 不过,也有好处,要是这件事运作得当,未必不能成为他的助力。 他听闻了今年两广大旱一事,据唐垚说,一旦有天灾,朝廷最头疼的的就是灾民回流问题。原来的两广总督强行扣下人不让他们走,后来更是直接把长眠诅咒传到了本地,让那些灾民死在睡梦中。 但即便死了那么多人,因为没有人乱跑,周边地区没有流民作乱,赤月教等反贼也没法蛊惑民心。而且因为长眠诅咒后人都睡着了,睡着了就不必再吃粮食,等赈灾粮送到以后,长眠诅咒差不多也解开了。 所以算来算去,死的人竟然比以往大旱时还要少一点。 这反而成了那位总督的功绩,吏部考核时最少也是个平调。 姜遗光心里思考。 因为念的缘故,京城里的确死伤多人。甚至可能牵连到某些高官。 这该如何扭转? 等他身体终于好得差不多时,近卫们果然来盘问了。 他离京数月,去时还穿薄衫,如今都换上了皮袄,这之中发生的事不少。 和他一起去的入镜人们有不少事印象都模糊了,近卫们也是听说过他有近乎过目不忘之能,才抓紧时机盘问,希望能从他嘴里打听出东西来。 一问就没完没了,三天三夜都没停歇,和审犯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令近卫们还算放心的是,姜遗光原来年轻气盛,出去历了些事,总算有了几分敬畏,该说的全都说了,没有隐瞒。 他们当然不知道,姜遗光用小时候父亲关着自己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