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铜镜,透着幽幽的暗金色光芒。 房门外传来二哥的询问,鬼使神差地,符柏迅速将镜子塞进自己怀里,拢好衣领,转头往外走,迎头碰上二哥。 二哥奇道:“你怎么回事!倒个水盆这么久?大哥起了吗?” 符柏心跳得几乎蹦出胸腔,手心冒出冷汗,他自己都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竟还能假做无事地给二哥回话:“我也不清楚,一进来就没看见大哥,他有事一大早出去了么?” “出去了?”二哥纳闷,“我没听见啊。”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做什么。 仵作的活儿清闲,平常无事去衙门打扫就好,但若被发现偷懒也是要被责问的。近日因为姜遗光的缘故,衙门的活计多了,平常都是陈丁旺带着他们,今日陈大哥不在,两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去衙门。 陈丁旺一直没有出现。 他们已经将房间寻了个遍,又去问过陈丁旺常去的赌坊,同样没找着人。两人惴惴不安,符柏则是在担心惧怕之余,多了几分庆幸。 二哥今日一直同他在一块,想藏东西都没地儿。符柏心惊胆战遮掩一天,总算混了过去,现在他开始担忧这面镜子该如何处置。 符柏直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偷拿,他该把镜子还回去的,但只要一冒出这个想法,就好似有一把刀子在他心里头剜肉,他注视着镜子的目光,满是痴迷渴望,犹如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望着眼前清泉,绝不愿放手。 反正大哥不在。 等他回来,我再放回去。 可是直到第二天过去,陈丁旺也没有回来。 师兄弟二人彻底慌了,请了一日假四处去寻,却怎么也找不着。这几日府衙里事儿多得很,二人战战兢兢去禀报,想求些人手寻一寻,反被臭骂一顿。 凶案好不容易告破,这时说有人失踪,岂不是让那位裴大人难看?更何况,柳生是什么人?陈丁旺又是什么人?凭他也配? “算了……大哥没准是有什么要紧事,没来得及说。” “也是,过几日说不定就回来了。”符柏附和。 两人互相说着自己都觉得虚假的话,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沉默。 陈丁旺消失前一日穿的外裳还搭在椅子边,就算有急事,总不可能穿着中衣就跑了吧? 又过了许久,天都要暗下来,符柏才听见二哥满是恐惧的沙哑声音。 “你说……是不是因为那个?” “什么?”符柏不解。 “我们不是去收拾过那个灾星的屋子吗?会不会是因为他?”二哥面色苍白,死死抓住符柏胳膊,抓得他生疼,“那个晦气的扫把星,你说,师父死了,大哥不见了,接下来会不会是我们……” “不,不会吧?”符柏吓了一跳,脸色也开始发白,“他不是已经被关进死牢了吗?” “他又没死!”二哥声音猛地尖锐起来,“他没死!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符柏没敢吭声。 对方的眼神诡异又可怕,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断念叨着什么。符柏凑过去一听,才听出来他在诅咒。 他在诅咒姜遗光去死。 二哥……疯了? 符柏打了个寒颤,蹑手蹑脚往屋里去,反手拴上门。他胸口藏着的镜子经过整日奔波并没有捂热,冰凉坚硬,寒气直往里浸。符柏刚取出镜子便忍不住脸贴上去,面露痴迷。 什么师父、大哥、二哥,他全都不管了,又是贴又是蹭,好半天后,才鼓足勇气翻过镜面。这一眼,登时吓得符柏魂飞魄散。 镜子里照出的不是他,而是陈丁旺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脸! 铜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无论怎么看都能看到陈丁旺那张满是血迹的怨恨的脸,他哆嗦着解下衣服丢过去盖住,将镜子包起来,不管不顾往外冲。 住处附近有口井,黄昏时无人打水,符柏冲过去便将镜子丢了进去,听见里头传来闷闷的落水声才安心不少,喘着粗气慢慢往回走。 二哥还蹲在院里,两眼发直,不断念叨,根本没管符柏为什么突然惨叫一声,再度冲出房门。 符柏怎么也没想到,明明已经丢下井的镜子竟又出现在桌上,陈丁旺那张脸在镜中盯着他笑,诡异又可怖。 “不是我害的你,我没害你……别找我,别找我……” 符柏又哭又叫,捶胸顿足,头发披散凌乱,衣服也给扯坏了。一股巨大的恐慌已经彻底击溃了符柏的心智,叫他无法思考,只疯疯癫癫地绕着院子转,忽地,他脚下一滑,跌在二哥身前。 二哥还在念叨着咒人的话,诅咒姜遗光要下地狱。符柏听到姜遗光的名字,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对,这镜子肯定是他的,还给他就好了。 一定是他的! 一定是…… …… 姜遗光被关在大牢最尽头的一间监房里,外面守卫森严,仅有高墙上一扇小窗泄进几分月光,他靠着墙边坐着,并未睡着,思考自己该如何越狱。 耳尖一动,他听到某种动静,猛抬起头,正看见从窗户里抛进来的什么东西,啪嗒一声,落在铺满稻草的地面。 “谁?”姜遗光出声询问。 窗外无人应答。 姜遗光低头看去,那是一面不过半个手掌大的铜镜,磨得光亮,月光下反照出幽幽金光。 镜子? 姜遗光有些不解,等待片刻,还是下床走去,准备弯腰拾起。 他的脸映入镜面的一刹那,光芒大放,将整个昏暗牢笼照亮一瞬。 光芒暗下后,牢房中人已消失不见。 第4章 刺目的光散去,短暂眩晕过后,姜遗光立即站稳身体,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天色阴暗,日光穿不透层层乌云似的,风猛烈到几乎能将人刮跑。他站在一条不算太长的队伍末端,位于他身前的少女正好向前移动一位,姜遗光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守在房屋外圈层层把守的衙役与士兵们齐齐转头看向自己。 “快跟上。”见有两个衙役要上前来,排在姜遗光前一位的少女立刻低声警告。 姜遗光扫一眼那少女,她呼吸低浅,隐约能感知到身上温热,不似邪祟,前方排队的人也都带着活人气息,便跟上前一步。 那些衙役们停顿一会儿,半晌,慢慢僵硬转回去。 姜遗光低声道:“多谢。” 心中微讶。 方才他还坐在湿冷昏暗死牢内,不过一晃眼,便换了片天地,任谁也难以反应过来。 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传来,知晓这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更觉怪异。 这儿不是大牢,看上去……也不是柳平城中任何一处。 礼房、把守官兵衙役、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