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 两个人闹到很?晚,隔天晨光破晓,绿叶上昨夜的雨水未干,空气?满是湿稠。 甘棠侧身背对着他,露出半张白皙侧脸,呼吸清浅,睡得很?熟。 秦屹淮没叫醒她,让她睡足。 台风驻足,外面风雨不断,这几天甘棠都在林港,闷在家里不想出去。 陆一舟找不到她,去滨豪去乐团去咖啡厅都不见她人,给?她发消息也不见她回。 他几乎不用特别向?别人打听,因为秦屹淮和甘棠在一起并不算是秘密。 那天周日,秦屹淮清晨用完早饭,待在家没出门。 他穿了件休闲衬衫,去了书房,将上次没和老爷子下完的棋复位,胳膊架在扶椅上,指尖捏着棋子,蹙眉沉思良久,忽而听方姨说外面有个人找他:“他叫陆一舟,说是有事找您。” 秦屹淮盯着面前?的棋局,面上像染了一层薄薄的冷霜,扯唇:“让他进来。” 方圆星阵上,黑子棉柔,白子杀机正盛,可恍然之间,视线扭转,分明是黑子占上风。 秦屹淮扔了棋子,起身。 他离开书房时,转身去了主卧,轻推开门,床上鼓起一个小包,被子随着女生的呼吸起伏。 甘棠还?没醒。 秦屹淮穿过长廊,拾阶而下。 陆一舟站在那里等他,目光透过他,不遮不避,看向?后面。 秦屹淮淡笑?,身后长廊顶端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不染尘埃:“她还?没醒。” 轻飘飘四个字,说得坦然直白。 陆一舟看他的眼神仿佛像淬了冰渣子,他太过理想化,竟然还?试图站在道德高地批判他,毫不掩饰失望:“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秦屹淮似是觉得有意思,双手插兜,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势,反问:“我是哪种人?” 他是哪种人? 人是不可以用几个词简单定义的。 就好像他在父母亲友间是个挑不出错的人,在公司里是个不留情面的上司,骂他的人当?然会有,有时在外还?能被统一冠上资本家的名头?,不过宣传得好,可能就是个良心企业家。 谁说得准? 他是哪种人? 谁又能轻易下定义? 就像一个六面体,无论从哪个视角看,最?多都只能看见三面。 方姨过来给?客人上了杯茶,她察觉气?氛不太对,将茶杯放下以后就转身离开。 秦屹淮施施然站在他的对立面,想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来。 陆一舟站得不远,能看得见他脖子上的暧昧抓痕,他气?急攻心,嘴里愤怒不甘,冲上去给?了他一拳。 这一下完全没收着力,秦屹淮也没躲。 他抬手轻摸过侧脸,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明明是自己提的分手,为什么总觉得甘棠会一直等他? 如果还?喜欢,为什么要提分手? 他们都站在各自的立场里,只能看见单薄的平面,瞧不见旁人掩埋暗藏的痛苦心思。 诸如陆一舟无法诉诸的没担当?。 诸如秦屹淮没想到自己的疲惫,有一天也会离开她。 “两清了。”秦屹淮淡声道。 关?于道不道德这种事,根本无法评判。 他懒得跟陆一舟费口舌,抬眸睨他一眼,问道:“我把她叫下来?” 陆一舟当?然没继续在这里呆,他有些害怕,害怕看见甘棠姿势暧昧跟旁人站在一起的场景。 他会疯掉。 “你以为你在她心里有多重要?你以为你能跟她在一起多久?你以为你们能有多圆满?” 陆一舟的质问语气?一声比一声重。 秦屹淮听见他这几句话,心中满是不屑。 两个人没什么好说的,陆一舟很?快离开,秦屹淮转身,看见甘棠不知何?时站在楼上。 两人视线相对,秦屹淮十分淡然:“醒了?” 甘棠下楼,身上睡衣松松垮垮,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抬手抱紧他紧实?的腰,脑袋贴他怀里。 估计才刚醒没多久。 秦屹淮感受着怀中的温热,揉揉她后脑勺:“起这么晚,洗漱吃饭了。” 甘棠细如蚊蝇“嗯”了一声,想踮起脚亲他,眼神扫过他的脸,动作忽然停滞,惊疑道:“你脸怎么红了一块?” 秦屹淮垂眸低笑?:“被人打了。” 甘棠以为他在开玩笑?,勾着他脖子,眉眼微弯,唇瓣在那处轻轻贴了一下,像只小猫一样,软声咕哝:“亲亲就不疼了。” 哄小孩儿一样,但神奇的是,他静看着她,眼底波澜微动,竟确实?不觉得疼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无波,秦屹淮并没有特别关?注她与陆一舟。 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在看不见的地方,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干。 可是甘棠某天回家,却跟他分享了其?他的消息。 她脸上漾着难以忽视的笑?意,连脚步都轻盈许多,回了家就跟他说:“你知道吗?我今天去见了一个新医生,他说我的手还?能治。” 秦屹淮之前?叫人找过医生,但一直没什么后续,听见这话自然是高兴。 他合上书,准备仔细问问,下一秒,却见她的脸上有些犹疑,眼神闪烁望着他:“陆一舟帮我联系了这个医生,是他今天带着医生找我,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他?” 陆一舟主动邀请,她没有办法拒绝。 空气?有些寂静,四目相对,秦屹淮从她澄澈的眸子里看出了担心、不安。 担心什么?不安什么? 她在犹疑什么? 无非是害怕他会拒绝,会阻止。 秦屹淮在那一刻思虑了许多,他是个把结果看得比过程更重要的人。 他表达自己的不满后,她会拒绝这个千载难逢的治疗机会吗? 不会的,她不会。秦屹淮很?清楚。 在结果既定的情况下,那他会表达不满,让两人这次聊天不欢而散吗? 也不会。 再退一万步说,单纯关?于她,他知道钢琴对她多重要,他会让她失去康复的机会吗? 更不会。 秦屹淮掀起眼皮看着面前?的姑娘,她知道陆一舟对她念念不忘吗? 他把人抱在腿上,手在她腰间摩挲,黑眸凝着她,开了个不轻不重的玩笑?:“你跟他出去,我怎么想?” 甘棠知道自己理亏,垂眸思考片刻,眼中清亮,试探:“那你也去?” “我去算什么?”秦屹淮知道她的态度,她坦然,不心虚。他并不需要怀疑什么。 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他没什么好阻止的。 甘棠有时候脑子很?直,不打算弯弯绕绕,想也没想:“那你明天来接我?” 秦屹淮掂量怀里的姑娘,思忖过后:“晚上七点多?” 甘棠爽快一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