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医药箱。 放医药箱放下,王语疏便离开了,与邢峙的助理吴子安一起远远地站在了回廊中。 夜幕已至,周围没有灯,只有些许暖光从厢房内照到回廊上,一切都显得晦暗不明。 王语疏一边喷着驱蚊药水,一边担忧地望着厢房方向。 “他俩到底咋回事啊?我问了老板,但老板什么也没说。他不是自闭了吧。原本之前他还会和我聊几句感情问题的。” 吴子安叹了一口气。“我只知道,邢老师打算表白的,不过江老师没赴约。虽然我是春水的一员吧……但这明显是江老师的问题。” “才不是呢!”王语疏当即反驳,“老板可没说不赴约。那晚他还和我一起分析,邢老师是不是要表白来着,他看起来挺开心的。肯定是邢老师做错了事。你别叛敌啊!” “咳……给我发工资的是邢老师,其实我向着江老师才叫判敌。” “花露水还我!” 屋内。 邢峙裸着肩膀坐在板凳上,肩膀上被牙齿咬出来的伤口已经结出了血痂,看起来有些狰狞。 江黯沉默着帮他上药。 先用棉签沾着碘伏给伤口消毒,然后上消炎药,最后裹上纱布。 做完这一切,江黯把工具和药品重新放回医药箱。 “抱歉,演戏的时候没有控制好。我的问题。” “不要紧。”邢峙抬眸望着他,“何况你提前给我打过招呼。” 江黯合上药箱,回过头对上邢峙的目光,像是没搞懂他在说什么。“嗯?” 邢峙淡淡笑着道:“在戏里,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代表你本人的立场与情绪。我理解。 “冷玉梅当然可以咬李屹南的肩膀。这么处理很好。李屹南宣泄情|欲的那一刹,身上也流出了血……这个镜头非常绝。我很喜欢。” 他最好没有在阴阳怪气。 江黯不置可否,伸手要合上药箱,却忽然被邢峙握住了手腕。 江黯几乎立刻感到手腕被触碰的地方烧了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不久前与邢峙肌肤相贴时对方身体的温度。 聂远山的影片走的是唯美路线,床|戏也是,不会涉及任何恶俗镜头。 不久之前的那场戏里,江黯的衣服并没有完全脱掉,邢峙亦然。 两个人都不会镜头前露点,关键部位全都遮得很严实。 然而在衣服遮住的地方,在没有透视功能的镜头无法拍到的角落,肉贴着肉的触感,身体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这些全都真实的。 甚至有某几个瞬间,尤其是邢峙将江黯抵上窗户那会儿,江黯感到自己是真的差点被进入。 也因此,刚才江黯在镜头面前呈现出的疼痛与埋怨,并不完全是演出来的。 手腕被握住,滚烫的感觉袭来,江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抽开了这只手。 他感到自己还没能完全出戏,灵魂尚有一半与冷玉梅重叠着,并且把眼前的人当做了邢峙与李屹南的结合。 作为冷玉梅,他会下意识担心李屹南还要强迫他做。 江黯这动作似乎让屋内的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 他不说话,邢峙也不说话。 静静盯了江黯许久,邢峙这才出声打破了僵局。 他抬起自己的另一只胳膊,轻声问江黯:“是不是还没有解气?不过瘾的话,这边也给你咬。” “……” 江黯抬眸迎上邢峙的目光。 半晌后,他紧绷的身体、表情,总算慢慢松弛下来。 “怎么,留一个疤还不够,想要两边对称呐?” “这种程度不会留疤,我也不怕留疤。我反倒希望……” 我反倒希望你能在我身上留下些什么。 邢峙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怕会让此时此地的自己显得过于轻浮,他只是问江黯,“刚才演戏的时候……有没有伤到哪里?后背疼不疼?让我看看?” 换做从前,江黯无所谓,他可以随便脱衣服脱裤子。 他想起刚进组那会儿,自己可以赤|身裸|体地趴在床上打游戏,任由邢峙帮他按摩,没有半点的不自在。 可现在他好像做不到了,他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 “不用。我会贴膏药,再不济还可以去理疗店。” “江黯。” “嗯?” 邢峙站起来朝江黯走去。 江黯一步步后退,邢峙便一步步欺近。 不知不觉间,江黯后背抵上墙,侧过头的时候他发现,旁边就是不久前他被邢峙抱着撞过的窗户。 他竟阴差阳错地走到了这里。 江黯有些不自在地回避了邢峙的目光。 然后他听见邢峙用很温柔的声音开口:“江黯,你怕我?还真把我当李屹南了?” “……”江黯正过头,重新看向邢峙,“你想说什么?” 邢峙道:“明天的戏拍完,我就杀青了。晚上我会离组。到时候……你要不要来送送我?” 江黯的表情不觉变得严肃。 “怎么那么急?我听聂导提过,会组局搞个欢送——” 邢峙解释道:“我下部电影的戏份提前了,得尽快过去。另外,我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 几乎是不可自控地,江黯感到了难过与不舍。 他脑子里满满都是冷玉梅和李屹南—— 这两个人在这次离别后,此生再不复相见。 当然,除了入戏的原因,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 从一个剧组再到下一个剧组,江黯感受过很多次迎来送往,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此刻他感到邢峙的离开有些不真实。 似乎他未想过,这段和邢峙朝夕相处当同事的日子会这么快结束。 “江黯,下部戏拍什么,定了吗?” “没有。都还说不好。” 谈到工作,江黯的话总算多了起来。 “Ada收到不少剧本,这边结束后我会仔细挑一挑。 “《观音桥》和《金陵春》的间隔时间不长,这两个角色又有一些相似之处,我怕演多了会被定型,所以要演点非常不一样的角色,有突破性的那种。” “比如呢?” “比如糙汉,硬汉什么的。” 邢峙被逗笑,握拳咳嗽了两声。 江黯睨他。“笑什么?觉得我演不了糙汉?那你是小看我了。” “没有。你演什么都行。我从不怀疑这一点。只是……在决定了之后,你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嗯。” 两人沉默着对望很久,邢峙伸出手,轻轻地攥住了江黯的手腕。 这一回江黯总算没有再挣脱。 “这次是我操之过急了。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也需要时间。分开的日子里,我们都各自冷静想一想,好不好?” 江黯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现在他无疑已对邢峙的腹黑程度有了足够深入的了解。 他总觉得邢峙这话意有所指。 一气呵成地将坦白和告白这两件事进行下去,这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