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说什么我压根不在意,他们不敢在我和我爸妈面前说就行了。李浩,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别的都不问你,要是福团说的是真的,你咋办呢?” 单秋玲觉得福团有些邪性在身上,跟乌鸦嘴似的。 单秋玲可不能保证自己今后生男还是生女,要是李浩也有那种“给家里传个根儿”的想法,那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她单秋玲擅长的是在地里刨食,擅长的是一把子力气,可不擅长什么传根儿。 李浩正色道:“秋玲,我并不在意那些,我爸妈也不会在意,我爸妈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我不占大也不占小,在家里一直被忽视,没那么重要。”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之后再说吧。”单秋玲摆摆手。 李浩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单秋玲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只能不再多说。 二人分道扬镳,单秋玲径直朝楚枫楚深的方向走,楚枫楚深没有偷听壁角的习惯,他们走在路上,只能听到风送过来的话。 单秋玲追上楚枫和楚深,问:“你们刚才听到了吧。” 楚枫和楚深对视一眼,虽然不是他们想听的,但他们确实听到了,当即诚实地点点头。 单秋玲喃喃道:“果然听到了。” 她一把抓起楚枫的手:“你跟我来。” 楚深有些担心楚枫,单秋玲给他落下一句:“放心,我找你妹妹说点事儿。” 她拉着楚枫到了旁边,放开楚枫的手,见楚枫的手好像被捏得微红,歉疚地说:“对不起啊,我只是想找你说话,有些事我感觉和男的不好说,也怪我,我做活儿做惯了,手上没个轻重。” 楚枫揉揉自己的手腕,并不痛:“没事,我不痛,只是天气太冷了,我之前听钟大夫说天气一冷血液流通不畅,就会容易起印子,你看,这不是消了吗?” 楚枫把自己的手腕给单秋玲看,单秋玲一个粗人,听不太懂什么血液流不流通的事儿,但她听得出楚枫没怪她,下意识心里一松。 原来小孩子也挺可爱的,单秋玲想。 单秋玲之前最讨厌孩子,因为一些小孩子总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又说不通道理,就跟那个福团似的,以为只要可爱就够了,但单秋玲欣赏不来那种可爱,她就觉得熊。 她喜欢明事理的孩子。 楚枫问:“你找我来说什么?” 单秋玲有些张不开口,憋了会儿还是说:“你刚才听到了那些话,你觉得那个男人怎么样?” “啊?”楚枫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本以为单秋玲是找她来让她不许说出去这件事,没想到单秋玲是来问她关于李浩怎么样的事。 她现在才七岁啊。 楚枫思考瞬间:“这个,我不知道,我不太熟悉那个人,你不如问问别的大人?” “唉。”单秋玲长叹一声,也许是那天和周岩相亲失败,楚枫和楚梨在那安慰她,在她心里就愿意和楚枫说这些事。 她说,“我能和谁说?我也知道你年纪小,可我爸妈现在正愁着,巴不得把我打包嫁出去,我要是给他们说李浩的事儿,他们一定愿意得很,根本不会考虑李浩到底是个什么人,更不会给我什么意见。” “我要是去问别人,别人也只会觉得我现在名声差,有个男人肯要我就不错了。” 单秋玲一脸苦闷,她实在是无人可说,否则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拉着楚枫这么一个小孩儿问。 楚枫沉默了会儿,单秋玲落到今天的地步,就是因为福团那句“一撇腿一个女孩、一撇腿一个妹妹” 在福气文里,福气主角哪怕被配角说了一句,配角立马就会招致血光之灾、飞来横祸。 读者看起来嗷嗷叫着爽。 但是,说福气主角一句嘴的单秋玲,就已经被逼到了这个地步,楚枫的爸爸之前更是瘸腿卧床几个月,几个月连身都不能翻,大夏天的伤口差点长脓,每晚要用高度酒活生生地冲洗,那些痛苦,都是实打实的。 他们犯的“罪孽”严重到要落到这种下场吗? 楚枫深吸一口气,不管她的意见有没有用,现在她至少能做个倾听者。 楚枫温声说:“你是怎么想的呢?他喜欢的是你,你自己的想法比别人的想法更加重要。” 单秋玲一愣,继而发现在这段关系中,她考虑了自己爸妈的想法、考虑了李浩和李浩爸妈的意见,偏偏没有叩问过自己。 单秋玲的心一暖,小孩子果然有小孩子的视角,像她这样的成年人已经被世界的规则驯化,小孩子的眼光则保留了一些本真。 她低头想了想,说:“其实我不讨厌李浩,在我困难时他站出来,我甚至对他有几分好感。但是婚姻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婚姻很复杂,尤其是在咱们乡下。” “比如你二婶白佳慧,她不想和你二叔生活在一起,却只能住在一个屋檐下?为的是什么,咱们乡下,除开独女外,女人没有宅基地,宅基地是看家里儿子的个数,这是政策上的倾向,你二伯母再恶心他,也没有办法。” 单秋玲说:“如果我不结婚,我会一辈子遭受流言蜚语,但我能保住我家的宅基地,没人敢把我从我家赶出去。如果我结了婚,我家这边没有儿子,我的户口迁走后,宅基地就会被收走,以后如果李浩嫌弃我,让我滚,我就根本没地儿可去。” 楚枫认真听单秋玲说话,同时对这个年代更有清晰认知。 为什么福气文中,所有妯娌都唯唯诺诺,被精明的大家长奶奶和公公呼来喝去也不敢反抗,被躲在身后的男人动辄吼来吼去、动辄被打得耳光连天也只能哭? 不是因为她们极品,是因为她们寸土无依、片瓦不着。 那些泪水和可笑的妥协下,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吃人。 白佳慧走的那条路叫做尊严,可尊严之下,全是铺满的刀尖和碎玻璃。这段时间白佳慧已经越来越拼,越来越想赚更多的工分,想走出一条活路来。 单秋玲叹了口气,她也是这个时代的女性,思想有局限,如果不是福团那句“一撇腿一个女孩、一撇腿一个妹妹”把她放入到这个尴尬的境地,她也不会想得这么深。 单秋玲见楚枫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的太复杂,小孩子理解不了,她擦了擦手,正要找补,楚枫就说:“我理解你。” 单秋玲:? 楚枫抬眸:“当初我爸妈分家,也是因为奶奶骂我妈妈住着她的房子,还敢和她犟,我爸才带着她分了家,我曾在夜晚听过我妈哭泣,说不知道她的家在哪儿,修房子时,我家也过得很辛苦。我二婶婶现在也很辛苦。” “虽然我年纪不大,但这些事情我都看到过。” 单秋玲笑了笑,眼圈有些泛红,人一旦被理解,无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