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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1(1 / 1)

风馆里头的人还不如,颇有种上赶着的下贱意味。 如果时局动荡,恐怕早就成了昏君,丢了江山,与妖妃一同祸乱天下,名流青史,为人唾骂。 他二人看似截然相反,完全一对怨侣,其实在梁惠看来有颇多相似之处,都是偏执疯癫之人,自有自己一套与众不同的想法,只要认定了一事,即便搅得天翻地覆也要办到。 天成帝少年时肚中饥饿,为了获取食物饱腹,当着数位宫人的面,给御膳房的小太监打滚学狗叫。那太监要他笑,他便笑;要他哭,他就哭。好似完全没有羞耻心,更没有身为天家子弟源自骨血的骄傲。 抚养他的嬷嬷看了都捏紧梁惠的手,心揪不已,回到房间里默默抹眼泪。他拿着小太监丢过来的脏馒头,却吃得很开心,若无其事地离开。 他认为自己凭本事从小太监那里换来吃食,完全不觉得那是应当卧薪尝胆、予以还报的折辱。 日后御极,那名小太监已成了老太监,为了从前对皇帝的羞辱日夜心惊胆战,不能安寝,他却从没有处置的意思,反倒是老太监自个儿给吓死了。 后来遇到了冷芳携,什么明君英主的称赞统统不要了,恨不得把一颗通红的心捧到他面前,哪怕被他丢到泥地里玩耍也心甘情愿。庞大的大乾帝国,在天成帝心中更是化为一个讨人欢心的工具。 而冷芳携为了抬举一名小官,不惜亲手解决昔年亲如父兄的师兄,不惜以两党数千人为养料,为骆听铺出通天之路。 何等奢侈,疯狂的手笔。 忍着翻涌的妒意,梁惠自嘲一笑。 不像他,在冷芳携眼中,自始至终都是天成帝身边的奴婢,一个无关紧要、替人传话的影子。 * 药奴呈上来一筐雪梨,用干净的藤筐装着,一眼望去有二十多个,个个皮薄,表皮澄黄,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他说,说冷芳携不在时,飞羽宫那边送过来的。 越云岚总以为他受天成帝折磨,过得并不顺心,时常关切他,有什么好东西自己还没用,就送过来给他。这回也是,恰好冬季干冷,或许是因为吹了过多凉风,冷芳携的嗓子近来有些干痒,正好吃些梨润润喉咙。 很及时。 及时地过了头了。 思及前日里药奴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茶方,泡出来的茶水味微甜,极为润喉咙,很得冷芳携的心意。 冷芳携合上书页扔到一边,抬眸凉凉地看了药奴一眼,问道:“药奴,你说,为何汤党横行这么多年,陛下却没有处置他呢?” “当今不是个好脾性的人,控制欲十足,事事都要过手。应当无法容忍手底下有这种人存在。” 药奴咽了咽口水,缓缓跪下,答:“因为汤阁老有分寸,始终在陛下的底线之内行事,至多卖官鬻爵、贪腐受贿,在兵事、民事等重要事项上没有伸手过。且但凡陛下吩咐的事情,从未面从后言。” 冷芳携居高临下地看他,淡淡道:“看来你很清楚这一点。” 上首之人声音冷淡,泛着凉意,不似平时偶尔唇边挂笑,脸上没什么表情,灯火之下,显得极为不可亲近。 药奴伏跪于地,额头死死贴着暖融融的地砖:“奴,有罪。” 温热还带着点湿意的脚趾抵着他额头的乌发,脚尖踢了踢,迫使药奴抬起头来。 “哦?你有何罪?” 忍着伸手抓住他赤/裸脚背的冲动,药奴垂睫,默不作声。 他心想,冷芳携大概是已经知晓他做的事,此次兴师问罪,他并无借口可以辩解,也不想编造些谎言欺瞒他,便只能沉默不语。 忽然,冷芳携弯腰凑近,雪白的侧脸上,灯火的光影腾跃,眉梢落在阴影之中,衬得黑亮如漆、蒙着温热光影的眼瞳,挺拔的鼻梁,和薄艳冷淡的唇极为深刻。 药奴下意识回避他的视线,冷芳携的手指落在他的侧脸上,指腹擦过红色的印记,掀起一阵淡淡的痒,和随之而来的幻痛。 药奴忍不住后退。 他听见冷芳携说:“宫中选奴,一看身材,矮小猥琐者皆黜落;二看相貌,面有疾者黜落;三看品性,心思不端正者黜落。选来侍候,要样样都好,一样有缺,便不能留下,更不用说分到揽雀宫中。” “可我还是留下你,明明你不断将与我有关的消息递给其他人,也未将你赶走,你说为何?” 药奴的声音听着有些颤抖:“奴不知。” “因为你是个聪明人。”手指在印记之上蓦地压实了,“你或是天成帝的眼线,或者为云娘关心我的情况,或为远在宫外的沈质传递消息。那都无所谓。你总能把握一个度,就像汤沃那样,传出去的消息并不重要,又能让他们开心。” “我不关心你的来历,你这样做的因由,只是——”冷芳携忽然勾了勾唇角,不见暖意,面容反而更冷,他踢了踢药奴的心口,一个羞辱意味十足的动作,又用极为亲昵、柔和的语气凑近他耳畔说,“沈质现在已是白身,再也不能重回官场,除了一些钱财,不能为你提供更多。为了一点钱财,冒着得罪我的风险,你还没这么蠢,对吧?不如被我收买,如何呢?”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边,这么近的距离,近的连他纤长浓密的眼睫都看得一清二楚,近的只是略略吸气,便嗅到幽冷清淡的香气。 “你知道,我不想让他知晓我的境况。” 冷芳携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即腰半湿的长发有一瞬间拂过他的鼻梁。 …… 大门背在身后,药奴将其深深掩上,盖住了一室摇曳的烛火,勾魂夺魄的艳唇,逶迤蜿蜒的檀发,雪白如同精怪的肌肤,和弥散在身旁,腐蚀人心智的香味。 凌冽的寒风刮面,带走仅剩的温暖气息。药奴深吸一口气,心口处仍然惊心动魄,难以平复。 庭院前的药植因冷意显得略有些萎靡不振,药奴抚过它们的枝叶,拿木瓢舀水浇下。等到再冷一些,庭院里的水缸结冰,就不能用了。 很多时候,只有做浇水这种重复性的,不需要投入思想的工作,药奴才能保持平静无澜的心绪。这次也是一样,他想要借此恢复平静,从冷芳携的一言一语,一冷一笑中。 但他失败了。 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温热指腹擦过脸上伤痕,脚尖踢着胸口时的奇妙触感。 握着木瓢的手一时没有拿稳,微微晃动,木瓢半斜,倾倒出的冷水弄湿了大半衣袖。 药奴只能放下木瓢去洗冷水澡。 他泡在冰冷的木桶之中,赤/裸的身体不似外表看上去那样弱不禁风,反而覆着一层薄薄的、轮廓优美而紧实的肌肉。纵使泡在冷水之中,他的皮肤依旧滚烫,身体里像藏了一个热炉,在冬日里也挥洒着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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