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用那只随身手提包。" "药呢?" "他说不需要了。" "司机?" "聂先生说——" "好了我知道了。" 答案都写在对方为难的脸上,追问已经没有意义。 陆郡捂着心脏的位置,看上去有些费力地喘了两口气,欲言又止,挥退了围着的几个人,慢慢走回楼上,推开卧室门。 聂斐然留下的生活痕迹有限,他只带走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和那包文件,除了被子没来得及叠,其他地方看不出凌乱。 没有颜色和温度,让陆郡有片刻恍惚这个人是否真的有血有肉地存在过他的生活。 他木手木脚地走进浴室,打开了洗手池的水,想要洗把脸让自己稍微清醒。 水不停流,而他的目光定在了洗手台边的香皂碟上。 碟子里放着一只他再熟悉不过的戒指,跟他手上戴着的一模一样,是那天晚上在书房被聂斐然扔掉以后他跪在地板上一寸寸摸索找回的那只。 ——他们的婚戒。 他僵硬地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捏起那枚银色的金属圈,对着浴室顶灯打下的光,小心地摩挲戒指内壁刻着的一圈字: **「 FEYJUN TILL DEATH 」** 至死方休。 一语成谶。 -------------------- - - - 好了正文开始了(bushi 迟到的祝福,祝宝宝们新年万事顺遂!! 第83章 83 如果没有两个月前那场噩梦,聂斐然离开得不会那么果断。 他应该开心的,但那一刻,陆郡留下的几句话只是像迎面浇下的凉水,让他头昏脑眩地躺回枕头上,面对充满一室的光,久久不能顺畅思考。 头顶盘旋着的两个声音喋喋不休地争论—— 一个声音告诉他:"你自由了。" 而另一个声音打断道:"你被抛弃了。"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态。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陆郡总是试图主宰这段关系,好像必须由他讲出'结束了'才是真的结束,有些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的,不近人情的固执。 他对聂斐然,说是爱,却又在那晚之后充满了无解的恐惧和细微的恨意,最后在自以为是的爱里被折磨,也把聂斐然折磨得遍体鳞伤。 所以在聂斐然看来,陆郡说'结束了'的另一层意思是,他决定彻底放弃那些与自己有关的回忆,也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 以一种很决绝的方式。 - 太阳穴跳得厉害,牵系着前额闷痛,仿佛敷着一块冷硬不化的冰,聂斐然看着天花板,脑袋一片空白,呆了片刻,直到被差来为他"送行"的佣人们鱼贯而入,他才从陆郡带给他的那股巨大冲击中缓过劲来。 陆郡扔给他的东西毋庸置疑,是先前被他藏起来的各种证件和一份全新的离婚协议。 但他顾不得仔细看,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扑进衣帽间里,抓了身最简单的衣服,走了两步后,又不得不返身从抽屉里拿了条腰带,把变得过于宽大的裤腰胡乱一扎。 这么一动,脑子越来越清醒,由意志力驱动着,身体好像短暂地拥有了逃离的力量。 陆郡只给他两个小时。 他把散落的文件夹随意收拢后塞进提包,只是面对来帮忙收拾行李的佣人们,敛眉不发一语,碰也不碰那几只大得过于夸张的打包行李箱。 因为他根本不想要带走这个家里多余的东西。 ——那会更显得自己像被扫地出门。 况且他也不需要了。 跟陆郡分开的过程像死过一次,只有在这种境地下,聂斐然才深刻地意识到,人生虚妄,没有什么非拿在手里不可。 东西可以不要,可要出门时,无可避免地,透过余光,他还是扫到家里两位年纪最长的阿姨立在墙边抹泪。 他是感性的人,只不过被陆郡磨得冷心冷意,对这种赤诚的关心和挂念不会分不清。 毕竟人都是相互的,真心换真心。 性格使然,聂斐然绝对不是那种富贵人家的刻薄雇主,从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开始,他从没对陆郡请来照顾他们生活起居的这群人摆过任何架子。 佣人们大多喜欢他,因为他不像陆郡那么难以接近。他情绪稳定,性格随和,不偏袒,不颐指气使,更不挑剔,连讲话也温柔客气。虽然工作繁忙,但相处的过程中,每个人都能感到自己被尊重,几年下来的确积攒了很多对彼此都珍贵的回忆。 这就是陆郡最初喜欢的那个聂斐然,他好像一直有这样的魅力,虽然慢热,但待人的那份真诚不会变,总能让身边的人发自内心地想要相信和靠近。 换句话说,这是他的涵养,也是他润物细无声的善良天性。 作为他和陆郡感情逐步恶化的旁观者,之前的风波,碍于职业素养,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按照陆郡的要求收拾打扫,不敢乱问乱看,但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私底下不担心是假的。 所有人都感到不解,为什么在聂斐然状态最糟糕的那几天里,陆郡反倒连夜离开了家。 时间一跳,今天陆郡露面,大家本以为危机解除,可以松口气,却又突然传开了聂斐然要走,整个家的气氛变得沉重,本来管家只安排四个人上楼帮忙,最后推推挤挤,竟然全部都来了。 - 人对待那些被自己长久使用过的物品尚有不可随意取夺的眷恋,何况朝夕相处过的人。 无法和用尽全力爱过的人和平分手,在陆郡身上没有求到的体面,最终却在另一群人身以另一种方式实现。 聂斐然边开门,边后知后觉地生出这样的想法,套在自己身上,觉得有些戏剧性的巧合。 他本不应该多停留,但一脚踏出卧室,感到后背一片灼人的目光,又忍不住退回去,轻声感谢她们过去几年的照顾,最后浅浅地说了声告别。 他垂着眼把戒指从无名指上褪下来,无言地递过去,阿姨们摇头,不愿代他转交,他环视一周,只好匆匆放在洗手台边。 就这样结束吧。 他下到一楼,伴着环绕在整幢房子的爵士乐,抽掉鞋柜相框里的照片,一撕两半,带走了有自己的那部分。 - 离开陆家后的一周,聂斐然从暂住的酒店回到父母家,眉上的伤疤痕迹已经很淡,他假装过去几个月确实像电话中说的被公司派去封闭培训,也实话实话和陆郡的婚姻已经彻底结束。 消沉过,失意过,在见到父母家人的一刻,一切都像乌云过境,他只对自己曾经的冲动感到后悔。 曲曲折折的感情,一无是处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