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武生,最是英气不过,一身肌肉强健又不夸张,哪怕隔着戏服,也能叫顾二身侧妓子脸红心跳。 就这,他能被推到? 顾二酒杯一晃,差点没洒出半觞。 可眼下,这荒诞不经的剧情似乎合情合理起来。 顾三身虚体弱,谢大人等之不及,甘愿裣衽为爱躺平,也不无可能…… 顾二耳畔,似乎还回旋着武将缠绵悱恻的那句独白: “我实慕弟才色,若能一嗅余香,死也心甘。 今既能完吾愿矣,谁上谁下,无非一享贪欢,又有什么干系? 武生我啊,甘愿为情而献其身也。” …… 一时间,蛙鸣震耳。 顾二心神俱颤,几乎要落下一行泪来。 谢大人,竟沦落至斯…… 男风果真害人不浅! 倒是某人十分镇定。 顾劳斯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盛怒的顾二除了叫小舟晃得厉害些,不足为惧。 只是他平衡力太差,本能下胡乱借力,一番厮磨,直逼得身下谢昭低低嘶了一声,一贯冷静自持的脸上缓缓浮起一抹薄红。 顾悄自是感受到他变化。 好家伙,这下倒是真不清白了! 他一时脸热,百忙之中踢了谢昭腿侧一脚。 “谢大人,都是要当座师的人了,切记斯文,斯文!” 谢昭倚坐舟上,只仰头任凭他动作,那蛰伏模样,仿如一只温顺的猛兽。 倒是对多出来的顾二恍若未觉。 听了顾劳斯的话,他低沉笑语,“是啊,师弟你俊秀,你斯文,不比师兄我,只会撒泼。①” 刚撒完泼的顾劳斯顿觉被阴阳了。 可这话怎地如此耳熟? 这不是西游记里大师兄和二师兄的经典对白嘛! 慢三拍顾劳斯才反应过来,他被这家伙内涵了! “喂,你骂谁猪八戒呢?!” 谢昭满眼笑意:“悄悄嘴不长,耳不大、脸不丑,是一个好男子,我如何敢有此意?” 这二人一个心大迟钝,一个目中无人。 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顾瑜之忍不住,终于出手了。 不待顾悄继续作妖,他眼疾手快,拎着弟弟后脖颈,直把人拖回了自家舟上。 “家弟多有冒犯,还请谢大人海涵。” 丢下一句告罪,顾二悄声令船公加紧摇桨,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顾悄才看见他似的,“哎哟,二哥怎地来了?” 片刻后,他一拍脑门,“二哥何等神思,这偌大的荷花宕,二哥竟知我在何处!” 他装模做样思忖,古代难不成也有GPS定位? 顾恪并不搭理他。 将人提溜到船舱安置,就抱胸冷冷盯着他。 一副主动交代、争取宽大的表情。 相处日久,顾悄倒也不再怵他。 只是他这股无时无刻都坚持不懈要“拆婚”歪风,必须刹住! 于是,顾劳斯决定先发制人,反将一军。 他故作狐疑,“二哥你甚是可疑!一直阻我与谢大人往来,莫不是在暗中吃醋?难道……你对谢大人也有什么想法?” 方才舟上香艳画面一晃而过,顾二额头青筋跳了跳。 顾劳斯再接再厉,“难怪你明知方白鹿那厮对我图谋不轨,还生生把我往火坑里推!如此倒也不必,你我亲兄弟,何须为了个男人手足相残!就是把他让你……哎哟!” “闭嘴!”一个爆栗下去,世界清净了。 顾二止住手痒,也懒得再管弟弟混乱的男男关系,咬牙转开话题,“方子呢?” 顾二捂住脑门,忙讨好地将东西上交。 就着船舱微弱油灯,顾二一一清点。 翻到某张夹私,他手上一顿,周身气压更低了。 那页纸平平无奇,混在方氏一沓冶炼记录里,不细看甚至难以发现。 可上面写得东西,却足以叫陈氏万劫不复。 似乎递方子的人,早已算到了顾氏的下一步。 多年绸缪系数叫人窥了去,顾恪惊出一身白毛细汗。 好在对方是友非敌。 夏夜凉风习习,背上湿意很快干去。 “这方子,谢大人看过?” 顾悄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顾二深深望了他一眼,不再言语,起身去了船尾吹风。 他想,他需要好好静一静。 那背影多少有些萧瑟。 顾悄毫不怀疑,这个时代要是有烟,顾二定是要点上一根,夹在指尖,随风明灭。 可惜,么得。 他过意不去,开口向大家长解释。 “遇见谢大人真的是意外。就算他看过方子,也不会影响你的计划,我用人头担保,谢大人绝不会害我们。” 顾二不置可否,只冷哼一声。 黄毛小儿,哪里懂他心里的苦? 这番,他气势汹汹赶来捉奸,又灰头土脸几欲先走,实在是谢昭反差太太,大到叫他倍感幻灭。 谢阎王,可是顾二年少时的偶像。 那年愍王兵败,神宗发落愍王一系。 曾与愍王往来过密的顾家,生死一线。 苏青青单枪匹马秘赴北境救愍王妃。 乱中年仅四岁的顾恪被叛党虏获,沦为裹胁苏家军的人质。 是十四岁的谢昭,一柄长刀横空出世,救他于水火。 那一战谢昭打得漂亮,不仅镇乱有功,更一举为没落世家正了名。 自此朝堂寒门将领,再无一人敢嘲讽世家软骨,无人可立门庭。 虽然经此一役,谢昭落下残忍嗜杀的恶名,却也在诡谲的神宗朝挺直脊梁,自此执北司印,成为人人闻之色变的谢阎王。 后来世人时常叹息,道谢昭明珠暗投,空负一身才华,却甘愿乘鹰犬之势。 可顾恪并不这么认为。 谢家人,盛世为君子,蹈方履正;乱世执兵戈,甘作小人。 这么多年,他暗中观察谢家行事,也算窥得一线。 天下熙熙,才应兴儒道、倡教化;天下燎燎,合该弃圣贤、兴纵横。 兵不血刃,才是王权霸业的至臻之境。 小弟与谢昭初见,带回的那句“谢与顾向来共奉一主”,别人不信,他顾二是信的。 如若不然,凭谢昭能力,当年怎会不知他是顾氏子弟? 不过是故作不知,保他一命,顺便解苏家之难而已。 可惜到头,美人乡,英雄冢。 偶像妥妥一个恋爱脑。 饶是他阎王戾鬼,都绕不过这绕指的儿女情长。 这么个硬汉子,却落得个以色事人的下场?! 念及此,顾二深沉地叹了口气。 套用顾三的时兴词儿:他的偶像——这是塌房了。 顾二心里苦,顾二还不能说。 顾劳斯自然不知顾瑜之脑中所想,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