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啊。” 梦境里熟悉的气息不?是错觉,他真?的来看她了。 贺兰香总算转脸,定睛看着李萼,目光复杂无比,道:“趁眼下远离宫廷无闲杂人等,实话说吧,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过往我从未听你提起过。” 李萼轻笑一声,“不?过一段鲜为人知的老?黄历罢了,无足挂齿。” 贺兰香皱眉,“足不?足矣挂齿,你说了是不?算的。” 这时,窗外传来错落无致的窸窣脆响,噼啪清脆,响在耳畔,翻起泥土的苦腥气。 李萼看向窗外,没急着回答贺兰香的话,而是说:“下雨了么?” 贺兰香等着她回话,心烦气乱地?往外看了一眼,道:“下了。” 这场雨下完,便要入暑了。 时间过的多快啊,去年这个时候,再过不?久,便是侯府被屠。 李萼看着窗外,目光忽然飘的很远很远,直过了许久,才道:“我想?到外面?看看。” 贺兰香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却也未有阻拦,给细辛使?了个眼色,示意过来搀扶起李萼。 李萼起身下了榻,在细辛的搀扶下往房门缓缓走?去。 咯吱门开,裙裾摇曳,从下面?迈出去一只玉底锦脚,步出雕花门槛。 外面?细雨如丝,淅淅沥沥落在檐角叶梢。 李萼看着雨丝,一瞬间,前尘往事接踵而至,禅宗佛门便已变为幽深府门,面?前已不?是庭院深深,而是萧条长街。 “姑娘,雨下得大?了,一定要在今日出门吗?依奴婢看,不?如遣人去办,夫人在天有灵,不?会误会姑娘的一片孝心的。” 雨伞往上?倾斜,伞下少女面?色苍白,细致的眉眼清淡如水墨,镶嵌在清瘦到近乎寡淡的面?孔上?,没有人气,倒像抹挥之即逝的烟。 “我要自己去。”她回答的干脆。 秋若的眉头又紧了紧,忧心忡忡地?看着李萼,嘴巴张了张,又不?好多言,只能低头。 今日是先李夫人的祭日,每年这个时候,李萼都会亲自到生母坟前上?香扫墓,待到傍晚方归。 这已是她第三次出行,一晃眼,三年都过去了,原本看着遥不?可及的三年守孝,竟如弹指一挥间,原本那个眼闪泪光也要抱着妹妹毅然出走?的小小少女,已长成如此端庄娴静的女子。 主仆上?了马车,车轱转动,行驶在萧条灰雨中。 少顷,马车出了城门,凉风吹开马车帷布,打在李萼的脸颊上?。 李萼望向车外,抬眸间看到城门上?几根悬挂的绳索,绳索随风摇晃,上?面?暗褐点点,显然是陈存许久的血迹。 萧家人的血迹。 李萼永远忘不?了,去年得知萧氏满门皆伏诛的那个冬日。 她大?病了一场,醒来便音笑全?无,连着三个月未能张口说出一个字,所有人都以为她傻了。 她没傻,但人确实也与死?了无异。 尤其是后来得知萧家三子萧怀信,死?于千里发配的路上?。 生不?如死?。 * 仅仅半年过去,曾经如日中天的萧家,死?的死?,亡的亡,唯一代表他们?家族存在过的痕迹,便是挂在城门上?的沾血绳索,孤魂一样随风摇晃。 李萼看着那些绳索,眼底渐酸,将帷布放下,阖眼吸气,试图将心跳平稳下去。 车外的嘈杂却一声高过一声,有哭有叫,凄惨无比。 “外面?是怎么了?”李萼问。 秋若开窗打探一番,回过头道:“回姑娘,是灾民,上?半年南边闹旱灾,人便都跑到京城讨活路了,但朝廷不?发话,谁也不?敢让他们?进来,。” 李萼皱眉,看向外面?,不?语。 自从萧氏满门伏诛以后,龙椅上?那位原本还?算贤明的君主便性情大?变,不?仅荒废朝政,还?在宫中大?肆修建亭台水榭,国库因此空虚,连赈灾的钱款都久久无法掏出,甚至因为发不?出军饷,没钱打仗,他还?同?意外敌开出的条款,让做生意的蛮人可自由大?周国境,这在过去是前所未有的。 “停车。”李萼忽然出声,声音清冷若碎玉,“就近买些吃的,分发给这些人。” 车子停下,秋若按吩咐照做,因带出来的人手不?够,发放的便格外慢了些。李萼看着天色,担心误了时辰,便亲自下车发放,并不?在乎身份悬殊。 可等发放一半,她突然便变了脸色,死?死?盯着蜷缩在灾民中的一抹衣衫褴褛的身影,浑身僵硬如石,牙关都在打颤。 秋若看出她的异样,正欲开口询问,李萼便道:“带上?银子去和官兵通融,就说我想?带上?几个可怜人进城请他们?吃顿饱饭,他们?可以派人跟着,待等吃过饭,便将人带出便是。 秋若不?知她怎会突然有如此想?法,但也未过多劝阻,见李萼言辞决绝,便前去照做。 半个时辰后,酒楼雅间。 一反门外大?嚼大?咽的声音,房中静谧无比,满桌饭菜热气腾腾,香味飘散流窜。李萼隔着饭菜看向坐在对面?骨瘦如柴,蓬头垢面?不?见原本面?目的男子,轻声道:“先吃饭。” 对方伸出沾满泥土的手,抓起一只烧鸡便狼吞虎咽,直吃得浑身汗气腾腾,汗珠顺着脸颊淌落,带走?脸上?的灰尘,方显露出三分面?目来。 李萼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面?无波澜,眼底渐红,耳边响起昔日云烟。 “李哭包,你是个木头脑袋吗?” “我不?来你便傻等,我几日不?来还?好,可我若几个月不?来,几年几十年不?来,你都要这般等下去吗?” “回家去吧,大?半年了,总在这困着,不?是个长久之计。” “不?要怕。” “等你孝期满了,我就去娶你。” 牙齿嚼烂鸡骨的声音刺耳粗暴,像是豺狼进食,凶戾骇人。 萧怀信扔掉啃得七零八落的鸡,胸口大?肆起伏喘着粗气,抬脸,露出一双血红的双眸,死?死?盯着李萼,嗓音哑涩道:“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李萼看着面?前的人,那张脸已不?复过去清贵模样,但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瘦了脏了些,未有脱胎换骨的改变,若非造此巨变,他梳洗一番,仍是姑娘们?歌中“一见萧郎误终身”的翩翩少年郎。 李萼内心酸楚翻涌,泪水几度夺眶而出,强压住哽咽,问他:“什么忙。” 萧怀信的两?眼不?知是被汗水蜇到还?是被饭菜的热气熏到,红得能滴出血来一样,斩钉截铁道:“我要你想?办法帮我劝说你爹,要他暗中搜集证据,助我萧家平反。” 李萼愣住,如此过了片刻,竟扑哧笑出了声音,吞着喉咙摇头,万般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