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一片昏暗。她好奇时辰,跟着出去看了眼,天空灰蒙蒙,只隐隐透出一层亮色,估计是卯时初。 这人日日五点多起床,她可没他这般好的精力。 话题不经意移开,直到乌夜停在一间铺子前。 和之前的地摊不一样,这是正儿八经的门铺,里面摆放的都是一些饰物。有北地胡人喜戴的狐绒帽,也有以狼皮做成的围脖,还有胡人习惯穿的羊皮短衣。 若说其他店铺售卖的是大楚风格货物,那这间铺子更像专门做胡人生意的。 可是胡人? “大楚内竟有这般的店铺?”裴莺惊讶。 霍霆山:“自然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此类店铺的客人并非普通布衣,而是一些胡商。” 虽说之前北地局势紧张,但只要有利润可赚,再紧张的地方也有商人。有些小部落的胡人或两族混血托了关系办了过所,获得了进城的资格。 他们需要来回两地奔走,待出了城、进入北地,绝不可能还穿着汉人的服饰。 “原来如此。”裴莺了然。 最后裴莺在那家铺子买了一把小弯胡刀。 从这家主营胡商服饰的铺子出来,后面又接连逛了其他几家店铺,时间慢慢过去,到晚膳时分了。 裴莺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食肆,“霍霆山,我们今晚在外面用膳吧。” 那食肆规模颇大,生意兴隆,人来人往,来往中多为商贾或当地小富人家。 “不妥。”霍霆山拒绝了,迎着裴莺疑惑的目光,他挑剔道:“边陲这里的食肆多有胡商,他们身上有味儿。” 裴莺:“……” 以前怎的没见他这般讲究。 不过这个理由说服了裴莺,最后她和霍霆山回了厩置,在厩置里用了晚膳。 先用膳,再安寝。 于裴莺而言,平平淡淡的一日就这般过去了。 第二日所有人都起了个早,因着今日有行程,他们要启程回玄菟郡了。行囊昨日已大致收拾妥当,裴莺将自己和霍霆山的锦枕放进去,而后阖上匣子。 一切收拾妥当。 在一楼大堂简单用了早膳后,幽州军再次启程。从边陲回玄菟郡,历时将尽一个半月,在深秋的尾巴溜走、迈入冬季时,幽州军终于回到了玄菟郡。 在军队抵达前,大军凯旋、北地平定的消息插翅般飞满整座玄菟郡。 百姓奔走相告,想着夹道迎王师,尤其是一睹他们幽州牧的风采,这期间准备甚多。题了字的麻布,成筐成筐的瓜果,有手巧的女郎竟还用绢布折了不少花。 一切就绪,城门打开,迎我王师。 百姓们等啊等,大军确实等来了,也看到前方一众神气英武的将领了,许多人都在,包括他们的州牧二公子。 然而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他们的州牧。 霍公没回来? 莫不成大将军在战场上…… 这个猜测令不少百姓脸色剧变。 本来欢呼的人群出现了吵杂,吵杂声渐大,其中有个大嗓门的壮汉震声道:“大将军在何处?” 这般的场面令霍知章无奈,但心里也由衷的为父亲感到高兴。这些被他父亲庇护的百姓,并没有忘记给边陲撑起一片天的人。 霍知章扬声说:“父亲言道在北地见惯了黄沙平原,颇为怀念城外的丹平峰,且先去城外山中转转。” 潜台词:休假去了,不随大部队归。 这话是照吩咐说的。初时听闻霍知章不可思议,觉得这未免也过分随意了些。 街道两侧的百姓皆是一静。 有人将目光放在一众武将身上,见他们一个个红光满面,面上半点悲痛也无,确确实实是打了胜仗的模样。 方才询问的大嗓门壮汉忽然放声笑道:“霍大将军不愧为神将,小小一片北地果然不值得他挂心。” 这都游山玩水去了,不是浑不在意是什么? 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笑着附和。 “是极,是极。区区匈奴罢了,霍公此去,还不是马到功成,战无不胜!” “我听闻州牧夫人也随着出征了,莫不是此时她也不在军中?” 这话瞬间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于是探头的探头,向武将们询问的询问。 片刻后,夹道的百姓们得到了答案。州牧夫人确实不在,她和霍幽州同游去了。 “哈哈哈,我们霍公竟爱妻如此,出征带着夫人,这回来去旁的地方游玩,也要携夫人同往。” “毕竟是裴夫人,长安的‘裴氏’招牌令多少权贵奉若珍宝,数月前那场大婚我仍历历在目呢。” “说起来,也亏得咱们幽州和长安远,否则先帝驾崩的消息传来,霍公的大婚怕是不成了。” “对啊,还好咱们幽州天高皇帝远,不然霍公和裴夫人的婚事得推到明年了。” …… 霍霆山不在,百姓们还是热烈的,不过热烈程度从最初十分变成了八分。 州牧府门前。 霍明霁和孟灵儿早早候在门口,两人目光皆停在街道口,某个时刻,早前派出去的卫兵打马回来。 此为信号,两人心知大部队将近了。 不过卫兵却带回了另一个消息:州牧府的男女主人并没有回来。 已准备恭迎双亲的兄妹皆是一愣。 卫兵继续道:“二公子说主公和主母去城外山中赏景。” 霍明霁不由蹙了眉。 去城外山中赏景,且这个节骨眼前去的?父亲以前从未做过这般的事,莫不是他身上有伤? 相比起霍明霁的忧虑,孟灵儿则是失落更多。 娘亲也赏景去了啊,那岂不是待会儿见不到娘亲了,他们何时才会回来呢…… “哒哒哒。”马蹄声渐近。 对面街巷口出现一队人马的身影,正是出征回来的霍知章。 霍知章老远就看到州牧府少见的开了正门,兄长和妹妹都在,一副翘首以盼候他归的模样,他不由喜上眉梢,当即打马加速。 “兄长、妹妹,我回来了。”霍知章翻身下马,咧嘴笑,“让你们久等了,你们在这儿站多久了?” 孟灵儿如实说:“一个时辰。” 霍知章唇边弧度拉大,最后忍不住挠挠后脑勺乐起来,哈哈笑了两声,像喝了几坛米酒似的晕头转向,“兄长和妹妹真是太客气了,一家人何必如此。” 出征北地两月,他比去时黑了不少,笑起来两排大白牙分外显眼。 霍明霁眉心跳了跳,知道弟弟是又飘上了,懒得和他说这些,直接问:“父亲和母亲为何去城外?有无说何时归?” 霍知章:“我不知晓,父亲做事何须与我交代明白。” 霍明霁沉思片刻,“且先进府吧。” 这话刚落,一辆马车从另一端的街道口拐出。方才霍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