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不起眼的细节处给自己留下后手,如同一片杀不死的粘稠阴影。 “你自身的第一座雕像,应该是你自己雕刻的吧?” “不,确切的说,是你的灵魂碎片潜伏于库赛尔国王的身体里时,操纵国王雕刻的。” 温澜书淡淡道,漆黑的双眸剔透的宛若琉璃,似乎能倒印世间一切罪恶。 邪神信仰的传播,来源于邪神的雕像。 但这个世界上其他所有的雕像,都是第一座雕像的复制品。 就如同由点至面蔓延出去的信仰一样,雕像同样有个原初的起点。 ——第一座雕像的来历,至关重要。 邪神的第一座雕像藏匿于库赛尔神庙的海神神像中。 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唯一一座完整的雕刻了邪神的雕像,被石匠发现时就已经藏在那儿了,不知道雕刻雕像的人是谁。 温澜书并不知晓这些有关于狂信徒的事。 第一座雕像的制造者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谜。 是潜藏于阴影背后的一把不知名的利剑,若是不找出来,迟早会扎的他们头破血流。 真正让温澜书领悟到真相的,是幻境消散,邪神的雕像显露真身的那一刻。 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从借提丰降临,到借赛尔特复活海德拉,到最后邪神的灵魂碎片被杀死。 奈亚在这个世界行事靠的从来都是不可见的灵魂,他从未显露过自己的真实面貌。 因为无人知晓奈亚的面貌。 所以显露了奈亚真身的第一座雕像只能由祂自己来雕刻。 而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重新想一遍。 温澜书发现,有能力、且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只有库赛尔的国王。 为了以建造神殿的名义引波塞冬出来,奈亚曾短暂的附身过库赛尔的国王。 那座最为宏伟的海神神庙,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立的。 就连海神的神像都由国王亲自雕刻。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赞叹国王的虔诚。 但是倘若仔细想想,当时被奈亚附身的国王,若是想要彰显自己的虔诚,引诱波塞冬降临,其实建造那座举世无双的神庙已经足够。 他并非真是海神的信徒,亲自雕刻海神的神像完全是多此一举。 而且他也非专业的匠人,倘若雕刻的海神神像过于粗糙的话,反而会引发波塞冬的怒火。 因此当时的国王,只是以海神的雕像为遮掩,实际上是在奈亚的操纵下雕刻邪神的雕像。 于是一切都得以串联。 库赛尔的事件落幕后。 国王疯癫,不久后去世。 无论如何都要继续神庙的建造,是国王对公主最后的嘱托。 现在想想,或许是奈亚借国王之口,对公主说出的嘱托。 因为此时邪神的雕像已经藏匿于波塞冬的雕像中。 海神的神庙必须继续建造。 这样才会有源源不断的信徒前来祭祀。 而奈亚也可以暗藏其中,以波塞冬为遮掩,窃取这个世界来自于人类的信仰。 最后犹如病毒一般,将信仰传播开去。 而让大概让奈亚万分高兴的是——祂藏匿于波塞冬神像中的雕像,很快就被石匠发现了。 祂拥有了第一个人类信徒。 被这个世界的人类、神明认可的外来者会被世界的屏障所接纳。 正如温澜书获得的神明好感越多,世界意识对他的压制就越小。 奈亚在这个世界获得的众多的信徒,使得世界产生了人类接纳祂的错觉,而当奈亚的信徒累积到一定程度,祂同样可以像温澜书一样被世界意识所接纳。 而这座镶嵌于山壁上的巨大石雕,应当就是奈亚被世界接纳后,真正降临的落点,是吸纳信仰的中心,故而保护的格外滴水不漏。 因此,温澜书在动手的时候,就时刻提防着奈亚的后手。 在系统的视角中,有一团漆黑如墨的东西寄宿在崖壁上巨大雕像的头颅中。 那是奈亚在隐隐出现被世界接纳的苗头时,试探性的投放到这个世界的一小片灵魂。 宙斯分享给温澜书的神罚还未结束。 金色的雷霆跃动着,在温澜书将长剑刺入雕像头颅的那一刻,便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焚尽了一切不该容于此世的污浊之物。 裂缝瞬间蔓延开去。 雕像在顷刻间四分五裂。 一切似乎结束了。 温澜书抽出长剑。 他直起身体,打算收剑入鞘时,忽然目光一凝。 碎裂开来的雕像上,不知何时露出了一抹笑容。 奈亚拉托提普。 在对着温澜书微笑。 温澜书突然产生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猛地站起来。 正在思索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时,周遭突然暗了下来。 洁白的云朵在视野中变的越来越大。 就连那轮耀眼的太阳也像是高涨的火焰般,徒然涨大了一圈。 仿佛整片天空都放大了数倍。 不。 不是天空放大了。 也不是人类缩小了。 而是天穹正在向大地坠落。 在奥林匹斯山的最深处。 命运三女神日复一日的纺织着命运之线。 其中克罗托纺织生命之线,编织生灵的未来。 拉刻西斯分配生命度数,决定生命之线的长短。 阿特洛波斯负责切断生命之线,决定生灵的死亡。 她们是名为命运的神祇。 纵然在奥林匹斯山上未有坐席,但仍旧拥有凌驾于一切的职权。 在命运面前。 无论是神明还是人类,即便是神王宙斯,都不能抵抗。 无数生灵的命运在克洛托的手中纠缠,编织成网,无尽的蔓延至远处的虚空。 克洛托日复一日的编织,无可避免的从中预见了生灵的终焉。 自从在许久前的某一刻,她手中的命运之线忽然开始向某一方向偏移。 这是无可逆转,无法阻止的偏移。 就像是一滴雨水坠入悬崖。 在发生偏移的那一刻,一切就划向了无止境的坠落。 拉刻西斯手中,生命之线的长度瞬间缩短。 阿特洛波斯则在大片的生命线上,看见了象征着死亡的切点。 灭亡。 一切都寓意着灭亡。 不是神明的消亡。 而是人类的消亡。 秩序的毁灭。 克洛托只是编织,她无法改变庞大的命运。 她的指尖在生命线之间穿梭,叹息幽幽荡开。 然而就在刚刚,绵延至毁灭的命运之线发生了些许偏移。 但是还不够。 当雨滴落入悬崖时,如此细微的偏移不足以改变它的方向。 克洛托编织的动作顿了顿。 但是再来一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