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已经成为了不可能完成的奢望。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直往外涌,止都止不住。 男人叹息一声,捏着他的下巴将脸往上抬,软质的手帕覆上眼帘。 眼睫被手帕压住,痒嗖嗖的,日光也被手帕挡住。 燕泽玉短暂地陷入黑暗。 湿润的眼泪将手帕染湿,黏糊糊的贴在脸上,说实话,这感觉一点也不好,但又莫名有种心安。 不用看,不用听,不用想……大脑被放得很空…… “小玉,别哭。” 男人的声线很低沉,比以往都要喑哑。 头顶传来安抚似的触感。 燕泽玉今日懒惰,并未束发,一头如墨青丝尽数披散在身后,男人似乎更靠近了些,指尖穿过缕缕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梳顺。 世界仿佛都退远,只余下两人。 安定又静谧。 燕泽玉从未与辛钤提起过,关于父皇母后悬挂曝晒与城门上的不瞑目的头颅,也从未说对于过大哥万箭穿身,尸首不明的愤懑。 但辛钤像是洞察人心的灵媒,亦或是潜入梦境的神明,将他在心底祈求过千万次的愿望实现。 叶涟告诉过他,乱葬岗也并非真正的乱,而是专门挖出的坑洞,用来填埋大晏俘虏尸首的。有专人看守,且以血下过诅咒。 要想从里面找到谁的尸体已是难如登天,更别提将尸首完整的带回埋葬。叶涟冒死也不过找到些类似父皇母后衣料的碎肉,以及大哥染血的剑穗。 辛钤虽贵为太子,可想从乱葬岗无声无息运出大晏皇帝皇后和太子的尸体也并非易事。 为他至此,燕泽玉怕是当牛做马也难以为报。 沉沉叹了口气,燕泽玉后知后觉——难怪辛钤近日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 手腕上细碎的冰凉的触感拉着燕泽玉回神。 辛钤动作不太熟练地将那串梅花给他戴上了,花瓣细腻的触感与男人指腹薄茧的厚重混合着,痒丝丝的。 但眼前遮挡的手帕仍旧没被取下,燕泽玉刚想伸手,手腕却被男人桎梏住,原本捋顺发丝的手托住了他的后脑勺。 黑暗中,辛钤似乎正在靠近。 莫名的紧张让燕泽玉不自觉屏住呼吸,耳边‘砰砰砰’跳动的,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片刻后,额头传来一片柔软微温的触碰,连带着炽热的的鼻息。 转瞬即逝,却不容忽视。 作者有话说: sorry!这个吻太重要。改来改去,拖太晚了! 第41章 血海深仇 燕泽玉整整一天都未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中回过神,以至于心中对返回中原的惊惶都黯淡了几分。 他并未意识到自己脑海中关于辛钤的思虑不知从哪天起,变得越来越多。 直到午后,看到金戈别别扭扭地传膳,燕泽玉才突然想起些什么。 “金戈,不是让你去请表哥吗?” “呃……”金戈迟疑,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只是挠头解释道:“叶公子他、他来过。” “来过?”燕泽玉疑惑道。 “嗯……叶公子在帘外看了半刻,便走了。”金戈尬红着脸。他没说,自己也是看到了那些画面的。 绸帕遮眼,男人揽着懵懂的少年,珍而重之地落下轻吻。 若非亲眼所见,金戈简直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他伺候了十几年的那位冷漠得不近人情、万事不入眼中的太子殿下吗? 燕泽玉还没从金戈的回答中反应过来,蹙着眉思索。 不应该啊?涟哥哥怎么会走呢? 除非…… 脑海中闪过那片人为制造出的令人心安的黑暗,也闪过那份额头上的细微触感。 燕泽玉脸上‘腾’地一下烧得绯红,手足无措慌乱间,手中银箸触碰到玉碗边沿,发出‘叮铃铃’阵阵脆响。 “表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燕泽玉语气颇有些急切。 “大抵……大抵是巳时来的。” 巳时…… 这不就是辛钤回来没多久吗?!叶涟肯定看到辛钤吻他了! 这个认知让少年瞬间陷入慌张。 怎么办、怎么办……这怎么解释啊! 燕泽玉恨不得找到一丝地缝钻下去,以此来逃避。半晌后,像是终于与这结果和解似的,他以手扶额叹了口气,吩咐金戈道: “金戈,你再帮我请下表哥吧。想来他也还未用膳,我等着。” 叶涟这次来得很快,片刻后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燕泽玉循声望去,只见叶涟掀开帐帘的力道不似从前温和,帘子剧烈晃动而后才落下。 叶涟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青年疾步走到燕泽玉面前,脚步骤停,就这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从上至下,将他完全打量了一遍,确定他全须全尾后才在燕泽玉对面坐下。 顶着这份格外灼人的视线,燕泽玉莫名有些心虚,敛眉垂眸地望着桌上腾腾热气的膳食,嗫嚅道:“涟哥哥还未用膳吧?一起吃罢——” 可半晌仍不见叶涟动筷,燕泽玉抿着唇抬头,却发现叶涟正盯着桌上菜肴面色凝重。 “涟哥哥……” “那人、他一直如此待你吗?” 叶涟目若悬珠地望过来,燕泽玉下意识挺直脊背,端正了坐姿。 “怎么、怎么待我啊?”他疑惑道。 “这些饭菜,专门准备大晏的菜色。还有……今日上午。”话到一半,叶涟并未说全。 两人对视一眼,燕泽玉率先移开了视线。 “呃……”解释的话语含糊在唇齿间却越发难以开口,他盯着放在眼前的栗子糕半晌,结结巴巴吐出一句:“这、这只是一个误会。” 叶涟打断了他。 “泽玉,你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格外嘶哑的声线仿佛在提醒什么。 燕泽玉神魂一震,眼神闪烁着几乎不敢直视叶涟的眼睛。 叶涟却强迫他抬起头来,望着对方阴沉的面色,他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青年那双黑褐色的眼瞳摄人心魄似的,燕泽玉被钉在原地,只听耳边传来叶涟苍老却愤慨的声音:“他是辛萨的太子!手中沾满了大晏臣民的血!你大哥身上不计其数的箭伤中的一处,有他一份‘功劳’,也未尝不可!” 叶涟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从未如此尖锐锋利过,可今日…… 恍然间,燕泽玉好像看到了亡国后初见叶涟时,对方沉痛悲壮的一跪,振聋发聩的那些誓言。 燕泽玉的唇瓣颤抖着,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原本他准备好的,用来解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的大篇幅说辞,此刻也变得苍白无力。 隔着血海深仇,这个吻似乎格外重要,又仿佛不值一提。 沉默席卷这一方天地。 燕泽玉拢了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