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兰德夫人的名头让他在途径时被不少人叫住问候,郁封浅淡地对他们笑,然后走出大厅。银色身影在马车旁等待他,身后舒缓的舞曲突兀停止,尖叫声与极速蹿出的火舌划破长夜。 郁封扶着伊塔洛斯的手臂踏上车厢,立即将脚下碍事的高跟鞋,沉重的裙撑脱下。 车夫驾驭马匹,车厢颠簸,但那些嘈杂立即被隔绝。伊塔洛斯握住他的手,一直到庄园。 回到庄园时已是清晨,地平线上隐隐出现一点微光。 早晨的风很是冰冷,一切都是沉郁的冷调,草丛与树叶沙沙作响。西德里与一位年长的女佣,披着外衣站在宅邸门前,手中提着马灯,正等待他们的回归。 车厢门被打开,伊塔洛斯的银发被风卷起。 郁封伸手挪动,探出半个身体往那边看了一眼,伊塔洛斯就将他拦腰抱起了。 郁封圈住他脖子,他不说话,自己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西德里躬身,遥遥便说:“欢迎回来,老爷,柏温少爷。一切顺利吗?” 伊塔洛斯垂眼看他。 郁封点头:“嗯。” 老管家脸上露出笑意:“我明白了,我会吩咐下去的。” 这是值得庆贺的一天,西德里与那位女佣相视一笑。 管家关了门,女佣跟在他们身后贴心地问要不要醒酒茶,要不要来点食物填填肚子。 不过伊塔洛斯将一切拒绝,只让他们送些热水来。 郁封脸上有脂粉,伊塔洛斯替他细细擦干净。在这个过程中仍然一句话不说,郁封莫名心慌意乱。 他手上沾了血,在对方意图给他洗手时,郁封及时拦下。 太别扭了,他们之间平时是这样相处的吗? 不过伊塔洛斯并不在意他的意见,还是一点点洗掉他手上的血污,接着就把脏水带出去了。 这也是郁封没见过的一面。 房间是伊塔洛斯的房间,与他之前所见的陈设没什么不同,只在细节上有变化。比如,从前所见屋内只有伊塔洛斯一人的痕迹,现在,处处都有着另一个人彰显存在。 桌面上的书放了两摞,茶壶旁有玻璃罐装着蜂蜜和砂糖,地毯柔软温暖,光脚踩上去莫名让人心情愉快。 吱呀—— 伊塔洛斯回来了,郁封恍然回神,没敢回头。他应该趁刚才回柏温的房间的,否则要他怎么与伊塔洛斯相处。太奇怪了,从前做扮演类的任务都没有这样奇怪过。 那气息从身后靠近,幽幽的香味像夜中的花朵,撩拨他的心弦。 伊塔洛斯取下郁封的假发,呼吸喷洒在他脖颈间。 温暖的胸膛仿佛是唯一的热源,让他们之间流转的气息灼热暧昧。伊塔洛斯吻上他的后颈,解开了他身后长裙的系带。 郁封咬唇,抓住茶几的手指泛白。 窸窸窣窣中,就被放到床被里,左手手腕被伊塔洛斯细细地吻。 带有一点湿意的手指顺着他脸颊滑下,落到锁骨,丝绸那样光滑的发丝垂落到颈窝。郁封忍不住战栗。 还没蠢到看不出来对方想做什么。 一切恩怨在今夜结束,从今往后没有什么能使柏温铭记,除了伊塔洛斯。今夜应当放纵,应该感受彼此,难道不是吗? 但是不行。 郁封感到悲哀,僵硬别开脸:“不……” 他又要怎么拒绝,才能不触发回溯? 伊塔洛斯遮了曦光,脸庞沉入黑夜的暗色,手指在他脊椎轻抚。郁封呼吸急促,抓着他的衣领沉默。 他想为自己狡辩,想说什么太累,所以今晚不行。可是只是刚刚张口,那些话语就被封在口中没能说得出来。 这个吻让他无法思考了,郁封迷迷糊糊地陷入到伊塔洛斯的清冷的气息中。 一直的沉默让他摸不准对方心中的想法,并持续怀疑自己的行径是否让伊塔洛斯怀疑,或是不满。郁封为此心神不定。 良久后,伊塔洛斯躺下:“晚安,亲爱的。” 郁封眼里溢出一层水雾,眨眨眼,头朝伊塔洛斯那方偏去,也回应他,晚安。 他并不抗拒,但他此刻不是柏温。 但柏温爱着伊塔洛斯,拒绝绝非合理行为,他缓缓把头埋进伊塔洛斯怀中,那股木质香味幽冷的气味舒缓他的神经。 他确实需要睡一觉,在伊塔洛斯身边总能睡得更沉。困意袭来,就在即将入梦的一瞬间,清脆的八音盒打破平静。 暖黄色的影子在天花板上转动,轻柔的哄睡声在耳旁想起。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银色的光明会引领你前往安谧的梦境,那里没有痛苦与分离,没有眼泪与叹息。。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我会时时刻刻守护在你身旁,抚去你眉间的愁绪,牵展你心中的不平。睡吧,睡吧,亲爱的太阳又升起,无梦到天明。” 郁封猛地睁开眼睛,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上,房间内昏暗模糊,暖光隐隐约约透过来。 伊塔洛斯目光沉沉,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凝视他。 像要把他裹进黑暗。 “怎么醒了,亲爱的,做噩梦了吗?”伊塔洛斯关切地问,那种异样又随之散去。 郁封否认:“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你指什么?” “八音盒。”郁封回答。再向天花板看去时,影子已经不见了,那温柔的声音也不知所踪。但他能够确信,这声音肯定不是伊塔洛斯发出来的。 伊塔洛斯:“它在你的房间,我没有听到它响起。” 那就是自己真的做梦了? 郁封往被子里缩了缩,太阳还没有从窗户照进来,房间里的温度仍然处于一个偏低的数值。 “什么时候了?” “你若是现在起床穿衣,等收拾好就可以开始下午茶了。” “啊。”郁封含混应了一声。 他沉思,犹豫地喊出那个名字:“伊恩。” “嗯?”伊塔洛斯从被子中坐起来。 “如果……”郁封想进行一个尝试的对话,但是被打断了。 门外有脚步靠近,咔哒一声,房门突然打开。 郁封刚想抬头去看,毛茸茸的身影就闪身到眼前,猛地将他扑了回去。 爪子按在他身上,差点没缓过一口气。动物粗糙的舌头在他脸上舔,弄得湿漉漉的。伴随兴奋的喘息那颗头颅不断在他身上蹭,扒拉开被子在他与伊塔洛斯之间翻腾,俨然一个发疯的小混蛋。 郁封好险忍住没在它扑来时给它一拳。 “瑟嘉,下去。”伊塔洛斯发话了。 重物一下跳离,跑到房间的某个角落咬起一颗毛球,嘴里呜呜叫唤,又当着他们的面转了个圈。 郁封被它闹得脑子晕乎乎,撑起身定睛一看,是只长毛细长吻部的猎狼犬。 ‘S’,瑟嘉。 所以不是什么人类小女孩,那颗毛球属于一条犬类。 郁封打了个喷嚏,一条手帕及时递过来,他捂住鼻子,眼泪就那样不可控的流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