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位置。飘荡的雾凝聚的轮廓太脆弱,就算他不去触碰,它们也会在时间流逝中散去。 他直视着对方。 对方同样。 …… “老爷、老爷!抱歉,是我的失职!”女佣慌慌张张跪下,在伊塔洛斯还没有做出询问与责罚前,她就已经泪流满面。 可怜的姑娘,如此自责如此愧疚,让他不能对她说出一句重话。 伊塔洛斯不能分给她一点儿目光,因为床上躺着的人显然更需要他的注视。 他最优秀,最薄情的学生,昏迷两天,没有醒来的迹象。 起因是因为女佣在壁炉中烤面包,在她外出时遗忘工具,柏温替她去取。 哪儿有主人为佣人办事呢?可他们的关系一向要好,伊塔洛斯从不过多在意这种‘规矩’。 仅仅只是个谁都没有意料到的意外。 壁炉爆炸,滚烫的铁器与火舌一同波及到刚好前来的柏温,那钝器当即落在他头顶将人砸个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伊塔洛斯没办法对她们做出惩罚。 见他不语,西德里搀扶着哭哭啼啼比主人还要伤心的姑娘离去。管家关上门,赶走了围在走廊里忧心忡忡的佣人。 那姑娘不肯走,哭得让人心碎:“我做错了事,就该得到惩罚!” 西德里劝她:“老爷没有责罚你的意思,如果你真心想要得到宽恕,等柏温少爷醒后对他说声道谢就足够。我了解他们,也了解庄园里的所有人,没有人会怪你,也没有人会愿意见你自责难过。” “您知道,您和我一样。我一无所有,如果不是老爷带我回来,我就死在那条满是烂肉的水沟里了!” 不仅是她和西德里,庄园里的所有人全是。这座庄园就是她们余生的‘家’,虽然表面上还是雇主与佣人的关系,实际上,他们的联系密不可分。伊塔洛斯不会强行留住他们,也不会强迫他们劳动,他们是自由的,比在任何地方都要自由。 那姑娘说:“柏温少爷是老爷珍重之人,我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怎么还能继续留下?” 她缓缓起身,要西德里转告柏温她的歉意。 她说:“我没办法继续面对老爷,我只希望柏温少爷能够安然无恙。我相信老天能听懂人的祈愿,我爱你们。” 西德里自知劝不住她,当夜,这位佣人便失踪了。 柏温不会一直睡下去,哪怕他看起来像是即将碎掉的瓷器。 伊塔洛斯了解他的学生:“他会醒过来,大仇未报,他怎么可能愿意放弃。”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荣耀,他就该是站在尸骸之上的胜利者。没有任何挫折会蒙蔽他的光辉。 第三日,柏温苏醒了。 距离那件事发生的第五日,闲逛的佣人在湖边闻到恶臭,他们才发现她投湖自尽。 …… ‘伊恩。’ ‘好疼啊。’ 那人喊他,并迎面走来。 “……”伊塔洛斯这次却避开他的途径,“我的确没有对任何人说,不想再听见这个称呼。” 对方脚步一顿,难以置信般。 伊塔洛斯微微侧首,他看见无数融蜡人从湖底,从树林中走出,秩序井然地驱使迷雾一波一波地铺开。仿佛庄园外所有可藏匿的地界都成为他们的母巢。 也许是受到打击,这人竟然萌生退意。 伊塔洛斯身形一晃,挡住他的去路。溢散的烟雾静止了,虚影被强行留下。伊塔洛斯俯身凑近,他看清了,那温柔华丽的表象上,是一张空白的脸。 像画家故意预留,想要最后细致涂抹,唯恐不能作出满意作品的画布。 他该是谁? 冤魂般的呼喊在这一瞬停止。 伊塔洛斯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你要走?想回到他们身边?” 他的话语焉不详,这影子就垂下头心虚地不敢看他。 “……” “怎么,你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人影身形颤抖。 与此同时,伊塔洛斯握住对方的手腕,制止了他热情的回应。匕首哐当落地。 “伊……” “嘘。”刀锋一转,没入对方心脏。他说了,不想听到。 幻影转瞬间露出真容。在精细的伪装下,让人难以想象的,藏着一副丑恶面孔。 伊塔洛斯拔出匕首,融蜡人应声倒地。 它混进去的时机不太巧。 第19章 法涅斯之吻 几道影子拔地而起,黏糊糊地扭动几下,模仿出融蜡人的外表,挑衅地裂口嬉笑。 成百上千的融蜡人从林中出现,前仆后继地朝伊塔洛斯的方向奔来。 它们跃到空中,张开利爪与尖牙,黝黑眼眶中闪过一抹野性的深红。追捕猎物的兴奋在个体之间传播,没有胆怯,没有退缩。不惧死亡,不论对错。 唯一的目标就是他。 以伊塔洛斯为中心展开的游影如同黑色巨浪,翻涌的黑色足足六七米高。它们朝着融蜡人席卷而去,所过之处植物、建筑毫发无损,而怪物却被影子中伸出的触须缠绕、绞碎。 残肢碎肉如雨般坠落,在地上铺了满满一层。 可它们仍然前进,越是死亡越能激发它们对胜利的渴望。 确实是场狂欢盛宴。 游影时刻护在伊塔洛斯身侧,他冲入怪物间挥动刀锋,它们便替他解决漏网之鱼,一个又一个,吞噬名为正义之士的亡魂。 泛着寒光的剑刃逐渐被血色染红,黏腻的血以新覆旧。这片图景在不知不觉中与另一片景象重合。那里天色同样昏暗,没有月亮,只有四周明明灭灭的火把。 这场围剿来得太过突然,谁也顾不上精心养育的植物,所有的心血在顷刻间被火焰点燃,连同善意与真相。 联合圣殿教士的平民勇士高举长剑,或斧头,或圆盾。他们怒吼着将燃烧的投石砸破玻璃,将阵法布置在各处。有穿长裙的佣人听闻动静匆匆出来与他们交谈,但只来得及喊出意愿的第一声就被弓箭射穿头颅。 如此,他们明白没道理可讲。 但有人是一开始便清楚的。 那人站在高处,第一箭射中领袖的头,第二箭射中圣殿一人的耳朵。 等他们发现他,他便做出几个手势,身后阵法启动,万箭齐发。 而后青年借助箭矢的掩护单枪匹马冲入敌人间。他所向披靡,没有任何一位偷袭者可以拖延他的步伐。 …… 这场争斗只会有一个结果,如同百年前。 遍地尸骸。 伊塔洛斯撩起前额纷乱的发丝,右手松开,长剑就被影子们拖入黑暗。他长长叹息,为逝者感到遗憾。 在万籁俱寂中,喷泉继续冒出泉水。 “你在找我吗?” 虚影从他身侧走过,带领他进入到树林。 那影子步伐不稳,随时像要倒下,但又格外要强。 这是他醒来后第二次进入树林,虚影带他走过的路与上次别无二致,但路上没有奇怪的小屋,只有被烧得焦黑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