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侯爵静静跪伏在地,过了几分钟,棺椁开启的声音从他的前方穿出。 嘎吱—— 仿佛从无穷岁月被打捞起来,漆黑的棺椁边有灰尘簌簌落下,一根皎若白玉的小臂轻轻探出,彻底掀开了棺盖。 哒、哒。 一双套着黑缎鞋的脚踏在地面。 塞巴斯蒂安一动不动,目光凝视着面前的大地,不敢抬头看一眼。 有点……不适应……奎恩操控着莉莉丝留下的肉体,看着跪在地上的奇怪黑袍人,立刻记起了神国中,莉莉丝对她所说的话:她将顶替血族始祖的身份。 她轻轻颔首,拿出了做大主教时面对狂热信徒们的口吻,含笑说道:“做的不错。” 始祖大人和我说话了! 始祖大人和我说话了! 啊啊啊!塞巴斯蒂安没敢抬头,只是嘴角疯狂上扬,身体一阵接一阵颤抖着。 这人像是有什么大病……这是莉莉丝培养的狂信徒? 她的手抬起又默默放下,想了想,奎恩用虚幻缥缈的声音说道:“我回归的事,先不要告诉族人们。” 她现在只是顶替了「血族始祖」的身份。 但真正的「血族始祖」其实是「大地母神」莉莉丝,「始祖回归」只是奎恩晋升序列一需要走的一个过场,并不会对血族有多少改变——顶多就是知道老祖宗换了个人而已。 “是!始祖大人!” 塞巴斯蒂安侯爵跪伏在地,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他的一切都是始祖赐予的,他人生意义便是为始祖创造价值,为此付出任何事物,他都在所不惜。 奎恩观察着地上之人的神情态度,有些惊讶。 莉莉丝培养出这名虔诚的信徒,恐怕是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 这时,塞巴斯蒂安侯爵听到了「始祖」轻灵的声音:“你先出去吧。” “明白。” 他重重点头,保持着面朝大地的姿势,一点不慢地爬了出去。 尽管知道这是表现自己的虔诚。但是,看着一名圣者在地上爬着,奎恩仍然感到有些蛋……胸疼。 过了好一会,直到塞巴斯蒂安离开了地下室,同时关上了门,奎恩才略微放松,心中有了下一步的方案。 “接下来,我得摆出祭坛,接受「大地母神」赐予的「美神」非凡特性……” “哎呀!” 咚! 操控着陌生的躯体,奎恩一个不小心,踉跄了几步,脑袋猛的撞到了摆放仪式材料的长桌的一角。 “呜额……” 不能让外面的那个血族听见!奎恩紧紧咬住下嘴唇,让纤细的痛呼声从嗓子中慢慢挤出。 “嘶……撞得好猛……” 奎恩揉着脑袋,扶住桌角,下意识地往长桌上的铜镜照了照,想要看一看有没有红肿。即使成为了天使,她却仍保有着身为人类的习惯。 看到铜镜上映照出的容颜,奎恩忽然愣住了。 地下室中,一霎时间内很寂然,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噔噔噔! 奎恩猛的后退几步,后背靠住了漆黑棺椁,楞楞地看着前方,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即使现在看不到脸,奎恩也能感到面上的温度,烫得惊人,体内似乎也传来某种悸动,让她的身体变得燥热。 “好好好漂亮!” 一时间想不出其他词汇,奎恩只能用这种形容词来表达。 “卧槽,我刚才差点爱上我自己!” 白发,红瞳,只有这两个特征记在了她的心里,剩下的面部特征,则完全被「美丽」的概念所淹没了。 “好想再看一眼……” 即使心中早已对「美神」留下的躯体有了心理准备,但奎恩仍然有些难以承受。 没有非凡能力的影响,只是凭借容貌,奎恩便难以对这个躯体生出任何恶意,这是智慧生物对美好事物的本能保护欲。 “这只是一副没有非凡能力的空壳。如果加上「美神」原本的能力,怕是神明都不愿对祂出手……” “怪不得堕落母神的知识说,「美神」最大的武器便是祂们自己。” “啊啊啊,好好看啊!好想再看一眼啊!” 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着,奎恩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喘气声都是那样甜美,玉手难以自制地向身下探去…… “不行!这样下去,这章就过不了审了!” 强压下内心的悸动,奎恩避开了铜镜,从长桌上一件件取下仪式所需要的蜡烛、草药、精油等道具。 简单布置好了一个祭坛后,奎恩开始了向「大地母神」的祈求:“我,奎恩,打钱!” 现在她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加上莉莉丝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神,所以奎恩也懒得再和祂客套。 啪叽! 赐予之门打开,一团「美神」的非凡特性和一轮绯红的月亮圆盘从中一并丢出,随后飞快关上,仿佛在嫌弃着什么一般。 奎恩将目光投向了长桌,心中有些恍然。 那是「美神」的非凡特性与「月亮」途径的「唯一性」! “如果没有「堕落母神」,莉莉丝恐怕也不会下这样的血本了……” 奎恩喃喃着,葱指虚握,抓起「美神」的非凡特性,目光有些复杂。 成为「美神」,容纳了「唯一性」后,我便是不折不扣的「天使之王」。到时候,我便要前往星空,直面「堕落母神」了…… “唉……” 她早就有作为棋子的觉悟,但当直面命运之时,她还是有些……悲伤。 “克莱恩,斯诺,弗兰克,神父,老鲍勃……” 轻轻念叨着朋友们的名字,奎恩的目光缓缓变得坚定。 我们踏上并非我们所选择的舞台,演出并非我们所选择的剧本,去实现……属于我们的理想。 她不再犹豫,身形骤然崩散,化作无穷无尽的灰黑烟尘,笼罩了「美神」非凡特性! 第104章 学会告别 十二月三日,周六 纪念日广场,鲁恩王国国王,乔治·奥古斯都三世的演讲地点。 此时正是早上八点,广场之中的民众还不算多。中央喷泉的底座旁似乎有人在演奏乐器,曲声凄凉忧伤,引得一群群人驻足下来,在乐声传来之地围成了一个庞大的半圆。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演奏者似乎是在空袭中受灾民众中的一员,好像经历了极为严重的烧伤,全身都被灰白的布条缠绕,没有一丝缝隙。 只有从演奏者玲珑的身段,与吟诵不知名歌谣的动人嗓音,才能辨认出她的性别。 演奏者的手中是一副奇怪的弦乐器,只有两根弦,一根杆,底下是一个皮鼓模样的部件,拉起来,声音像锯木头一样难听,宛如哭伤了的喉咙。 但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