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不可能不介怀。”顿了顿,他道,“如果王显明在你手里出了事,你是肯定要被问责的,到时候,他可以从旁周旋,施以援手。把人抛进水里,在他被淹得将死的时候再出手把他救上来,这也是一种御下收服之术。” 当然,除了惩戒,除了收服,豫王这么做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王显明这个人。 这个手上握着他把柄,又自私狠毒得为了自己,什么都能去害的人,豫王怎么可能放心的下让他背着这么大的秘密进入凤都?之前插手,是为了把他从陈晏手里给弄出来;现在,多半是想要将王显明手里的把柄给拿回来后,令这个人就此消失。 出了一会儿神,顾凭道:“豫王真的不是良主。” 他这人,其实不喜欢劝人,说出这句话,也是挺难得的。 郑旸没有说话,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 半晌,他忽然道:“你是为了陈晏。” 这话顾凭还真是没法反驳。 郑旸扯了扯唇:“你让陈晏的私兵一路跟在后面,豫王的人就算想动,投鼠忌器,他们也不敢妄动。直到今日傍晚,你们的人匆匆改道。而明日我们就要抵达凤都,豫王的人若想动手,他们只有这一晚。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只能是这时,只能在这里——看似是豫王的人伏击我们,实则是你有意将他们引到了这一处。” 他冷冷道:“这山谷里,你早做了布置了吧。豫王派来的人,虽说是死士,但是不是已经有活口落到你手里了?” 说到这里,郑旸停顿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要维持着自己的声音一直是这样的冷漠,是这么难,难得他咬紧了牙:“以你的聪明,事事算尽,你看不到这样跟在陈晏身边,会是个什么后果?” “就算有一天他成为太子,以陛下的脾性,怎么可能容忍得了他定下的太子,跟一个男子牵扯不清?到时候,不要说你的前程,就是你的性命,都有不存之险!” 用低得不能更低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后,郑旸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过身大步离开了。 第66章 第二日午后,顾凭一行人进入了凤都。 他这一路,是跟陈晏分开走的。刚到城门,就见那外面聚集了许多人,有些是百姓,有些是世家朝臣的车驾,顾凭听见周围纷纷的议论声,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来迎接陈晏的。 在他进城的时候,还源源不断地有人向这个方向涌过来。 这么大的阵仗,那背后想必是有皇帝的授意了。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对这个儿子还是看重的,还是愿意给他荣耀和尊贵。在收缴了陈晏的冠甲军兵符后,这种举动既是安抚,也是在敲打那些心思各异的人,告诫他们这事到此为止,不得再借机生事。 没过多久,马车驶入了识青园。 在一众来迎接他的人中,顾凭一眼就看到了殷涿。 这少年,当初他是应陈晏的命令,把他给留到身边做了侍卫。去南疆之前,顾凭还曾想过要不要带上他。但那个时候,他对自己的前路真是不能确定,所以想来想去,他还是将殷涿留在识青园里,请了武师和夫子来教授他文武双艺。 见顾凭望过来,殷涿那微微斜行的眼眸,一瞬不瞬地迎上了他。 顾凭朝他扬了扬唇,对其他人道:“都退下吧。” 殷涿走到他面前,顾凭随意地问:“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 “还好。” 吐出这两个字后,似乎是觉得自己太生硬,殷涿有些恼地捏了捏手指,又道:“我听说这次在南疆,郎君险些出事……若是下次远行,可以带上我吗?” 顾凭:“我不带你,并不是怀疑你的本事。” 他想了想,有些事,现在可以点明了。 顾凭道:“我是秦王的人。” 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后,顾凭走到花树边,望着那交缠在一起,瀑布一般洋洋洒下的蓝花紫花,他轻轻道:“我知道你自幼习武,之前给你看过筋骨的武师,也告诉我你于习武一道天赋极佳。”顿了一下,他说道,“如果你想,我可以将你引荐到秦王身边。” 殷涿斩钉截铁地道:“我不愿。” 顾凭:“你可以再想一想。现在这个时候,跟在秦王身边,比在我身边要好得多。” 这是真的。 皇帝这些日子的种种举动,都表示着他和陈晏的关系在回温。其实皇帝对他这个儿子,一直是忌惮着,同时又器重着,虽然不曾完全信任,但内心深处,也没有真的不信任。顾凭想,不知这种复杂的感情,皇帝自己能不能看清? 殷涿果断道:“我只想跟随郎君。” 顾凭点了点头:“也可。” 他换了身衣袍,又驱车前往按察司。 他是按察司的司丞,跟着陈晏前往南疆,也是行按察司的随行监理之责,回来之后,是必须要去向上峰述职的。 按察司指挥使的办公之所,在整个衙署的最里面。顾凭走进去,就看见那院子里原本葱茏茂盛的花草,都给拔得七零八落,一个男子正背对着他,蹲在那里,摆弄着一株菜苗。 旁边,那人的侍从愁眉苦脸地道:“大人,你若真想种菜,咱们回自己府里不行吗?” 把衙署的院子折腾成这样,太丢人了。 姜霍笑道:“你懂什么,独霍霍不如众霍霍,这句话便是说,霍霍我自个儿的,哪有霍霍大家的东西快活?” 侍从:…… 他的白眼翻到一半,正看见顾凭,连忙小声道:“顾司丞来了。” 顾凭走过去,也在姜霍身边蹲下来,扒拉了一下他的菜苗:“这是什么?” 姜霍:“好像是辣椒苗。” 顾凭问:“辣椒是这个时候种的吗?” 他对农务其实不大了解,但就那点微末的印象,好像……秋天不是种辣椒的时候吧。 姜霍哈哈一笑:“我种我的,它长或不长,与我何干啊?” 将一排辣椒苗都给栽进土里后,侍从们端来水盆和白巾,将他们身上的泥渍给试得干干净净,然后又退了下去。 姜霍抬头望向青空,好像是出神,又好像只是静静地这么望着,过了不知多久,他转过眼,眼眸似笑非笑,又好似望不见底:“数月不见,顾司丞变化颇多。” 顾凭敛了敛眸。 他怎么觉得,姜霍这话像是别有深意? 看着他,姜霍开颜一笑。 他生得俊逸,歪着头这般微微一笑,眸光动转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姜霍轻若耳语地道:“我以前看顾司丞时,便觉得,你不像是此方天地中人。” 不像是此方天地中人! 顾凭心头猛地一震,他忽然想起来,这个姜霍是深名天文,通晓星象之术的,他身上流传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