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做得惟妙惟肖, 还拖着长长的尾巴, 能随风摇晃。 拿到这只风筝前, 苏沉还想过对方会以什么样的笑容收下。 “又不是狗,为什么要摇尾巴!” 然而预期的交谈并没有出现,他们根本没有见到面。 对门像是彻底搬走了一般,门再没有打开过。 上次深夜里的那个电话,像是在极力控制,又像是什么都不顾了。 少年拿着风筝走到他的门前,试探性敲了敲。 你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其实一直躲在这里,又在忙什么拍电影的秘密工作? 走廊里空旷寂静,连路过的人都没有。 他很讨厌这种被隔离在另一重世界的寂静感,像是自己变成那个暂时失聪的人。 真是奇怪。想念会滋长扎根,藤蔓般长出尖刺,扎得人坐立不安。 他并没有非说不可的话,可就是想看见蒋麓,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哪怕只是共处一室也好。 焦灼感像高热一样难以驱散,烧得人胸口发闷。 少年抱着风筝在走廊里站了很久,像是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等他回过神,对门仍是没有任何声音。 苏沉把风筝挂在门把手上,准备发个消息然后走人。 「麓哥,风筝在门口,我很想你。」 输入之后思索,删除前面两个字,又删除后面四个字。 他看着手机屏幕很久,只发了中间五个字。 麓哥,我把送给你的风筝放在门口了。 已经有几十天没有见面,我总觉得剧组缺了点什么。 有时候在朋友圈里看到别人镜头里的你,我会想,你一次一次在镜头里看到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麓哥,我好想见到你。 你知道我的性子,能说出这句话……已经能让我憋上很多天了。 很开心那天晚上听到你说想念我。 见不到你的日子,怎么会像发烧一样,让人觉得哪里都不对。 我才是幼稚鬼。 手机震动一下,对方回得很快。 「感谢,休假愉快。」 苏沉脑海里漂浮过的许多句话最终都没有落进手机里。 他靠着蒋麓那扇紧闭的门,在回复里写我好想你,然后删掉,再写,再删。 无意义的重复了,少年突然怔了一下。 他的手指停留在这四个字的九宫格上,想起每个字对应的数字。 9496,我好想你。 他恍然间转过身,看向那把没有再改过密码的锁。 手指再次按下这四个数字。 9496,我好想你。 电子锁的数字依次亮起,如同被重复无数次的来自另一个人的心意,在此刻咔哒一下应声而开。 门打开了。 苏沉站在缓缓打开的门前,看见许久没有人来过的房间,突然很想为这一刻笑,又想为他们两流泪。 他拿着风筝走进去,像是收到邀请函的客人。 那次他给蒋麓煮汤圆的时候,虽然知道了密码,却一直不懂对应的意思。 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连第八部都即将全面杀青,他终于打开这扇门,像是走进对方从未封闭的内心深处。 房间闷了很久,保洁员遵照嘱咐,从没有贸然进去过。 苏沉一个人给这个偌大的套间通风换气,替他扔掉冰箱里过期发霉的食物,以及整理桌面上没来得及收好的手记和便签纸。 然后像是有所感应般,带着风筝去了侧边的小房间。 酒店套间布局类似,都有侧卧和书房,不同房间都会被不同拥有者改造成各类功能室。 与苏沉的收藏室对应的位置,是一间储藏室,房间里并没有上锁。 这里有数个保险箱,里面可能放着合同、账本,或者其他机密性文件。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个编号清晰的储物箱,里面装着不同的母带、纪录片、剪辑样片,以及大量的特效备份文件硬盘。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最高处,已经挂了七个风筝。 每一个都被仔细贴好防护膜,薄膜上还写了细密的文字。 苏沉仰头看了很久,由于距离很高,辨识字迹不太容易。 「受赠于2010年/ 当时沉沉在生我的气gt-,没事,哥哥还是喜欢你。」 「受赠于2009年/ 总算是解脱了,今天这一年很不容易。还好,扛下来了。」 「受赠于2008年/ 一年连着收两只风筝,演得快吐了。沉沉今天笑得好可爱。」 …… 他踮起脚一个个看过去,像是顺着风筝们回溯过去的每一段日子。 也看见风筝背面,写字的那个人柔和的笑容。 他似乎已经听过蒋麓说过许多次喜欢,唯独没有亲耳听过。 对经纪人,对着镜头,对着他煮的汤圆,对着每一只风筝。 不厌其烦的,坦荡又直接的,说了一遍又一遍。 喜欢,很喜欢。 少年拨通电话,倚着墙仍仰头望着漂亮如美术品的天花板。 “蒋麓,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 电话背景声里混杂着电机和焊接的呲啦声。 蒋麓走远几步,伸了个放松的懒腰。 “去飞机场的路上?” “不,我在你的书房里。”苏沉慢慢道:“很巧,我突然想起来你的密码了。” 电话另一边安静了一会,笑意加深。 “哥哥的字好看吗?” “嗯……”苏沉望着那些风筝,开口时眼睛里也在笑:“我可是什么都看见了。” “你猜的好慢。”蒋麓像是在发牢骚,其实声音很宠:“不过也是,我每次想你的次数多一点,总是在前头。” “我还在特效公司谈合同,来不及回来看你最后一场杀青戏。” “……我很想你。”苏沉握着电话,低低道:“麓哥,真的好久没有见了。” 他不再隐瞒,不再压制自己。 声音像是春日的雪,在温暖里缓缓化开,柔软又清澈。 “我十月回来,”蒋麓低笑道:“虽然工作得一直忙到年底,但我一定会找个时间见见你。” “你会陪我去艺考吗?” “当然,我答应过你。” 苏沉长长嗯一声,舍不得挂断电话。 “就快回来了,你在时都休息一阵子,慢慢准备考试的事。” 蒋麓因工作分身乏术,此刻也只能在电话里与他靠近一会儿:“到时候见。” 他们的碰触终于变得真实又温柔,但犹觉不够。 实在不够。 此刻像是再说什么,都会拽着另一方立刻订下机票飞过去,去见面,去接吻,做任何事。 苏沉用手背冰着脸颊,用理性压着自己结束对话。 “好,到时见。” 七八月正是放暑假的时候。 苏峻峰接苏沉回家时,照例预先透露下家里大餐又做了哪些好吃的,聊到一半想起什么,笑起来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上回我去学校聊艺考的事情,还碰到你同学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