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已入中宫,不能兼任其他,修国史一职,必须由他人补缺。” 姚永昶有些苦恼,抓了抓鸡窝似的脑袋,埋怨道:“我俩同窗多年,顾潋,你来找我,我真不好拒绝,但你也知道,我生性懒散,不想上朝——” 顾潋打断他的话,“修国史七品官,无需上朝。” “我就是一个写话本的——” “编修国史,有编也有修。” “我——”姚永昶一时语塞,目光晃到桌上的酒壶,脑瓜子灵光一闪,一拍桌子,给顾潋倒了满满一杯,“顾潋,来,我们喝了这一杯,明日我就去国史馆上职。” 他喝得半醉,但还记得顾潋是不喝酒的。 顾潋的确不喝酒,因为酒量着实不好,又加上喝醉之后酒品实在算不上有风度,所以轻易不碰。 但用一杯酒就可以搞定的事,于顾潋来说,相当划算。 “姚兄,这一杯我敬你。” 说罢,顾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不断刺激着舌尖,整个口腔生出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顾潋咬紧了牙关,才没做出有损颜面的举动。 “姚兄,明日记得去国史馆任职。” 姚永昶咂舌,见顾潋真的喝了,又突然后悔,他抱着腿想了会儿,跟顾潋道: “那什么,修国史一职……不如我给你推举一人?” 顾潋一杯酒已然上头,掀开方才被他盖起来的风流艳情录扫了一眼,幽幽道:“‘红粉点蕊软玉娇,一把酥骨好称相’,除了姚兄,谁人还能写出这样的句子?” “顾潋。”姚永昶突然笑了,“你这酒量,怎么还像从前,一点长进都无啊?” 顾潋木着一张脸:“还成。” “那你可知我写的这一句什么意思?就闭着眼夸赞我写得好?” “……自然知道。” 赵赫这时伸过脑袋来,念出后半句,“洞天福地多泥泞,窍出七魄捣白浆。” 也不知怎地,顾潋脸色渐渐漫上红晕。 姚永昶仰头一笑,对着赵赫道:“快把你家少爷带回去吧,我再补个觉去,明日还要去国史馆上职,真真烦人。” 他从不上朝,也没见过赵赫,还以为这人是顾潋带在身边的侍从。 顾潋扶着桌角站起来,起初还能靠自己走,走出去两步便不行了,扶着栏杆停了下来。 下头姑娘们娇笑几声,纷纷甩着手帕叫顾潋下去同她们喝酒,顾潋则冷哼一声,从唇间吐出两个字:“聒噪。” 说罢抬脚往前走,以为自己是迈出去,实则晃了一把向后退去,恰好退到身后人的怀里。 赵赫双手扶住顾潋,高大的身子像个甲壳一般罩在顾潋身后,他微微低头看去时,鼻尖喷出的气息像羽毛一般骚弄着顾潋的耳侧。 顾潋突然抖了一下。 赵赫微微惊讶,垂眸看着那莹白透粉的耳垂,若有所思。 “哼!” 又是一声冷哼。 “顾潋,你、你还能走吗?”赵赫问,然后手开始哆嗦,“你实在、你实在是太沉了。” 顾潋自然是走不了,脚下灌了铅似的沉,只能靠赵赫将他半拖半抱带至轿前。 顾洋瞧见连忙迎上去,“少爷——这是喝醉了?” 赵赫老大不愿意,把人往上提了一把,“顾潋真沉,朕要抱不动了。” 顾潋反驳:“你才沉。” 顾洋赶紧伸手过去,“皇上,将少爷给我——” “快把轿门打开,不然朕要把他丢地上了。” 顾洋只得回去开轿门,转眼的空,刚才还说要把顾潋丢到地上的赵赫一把横抱起顾潋,连凳子都没踩,直接钻进轿子里。 顺带将轿门给关死。 “少爷,回宫么?”顾洋在外头问。 “回宫?回宫做什么?不回。” 顾洋:“……” 多余问这一嘴。 知道顾潋什么德行,顾洋招呼轿夫:“回吧。” 喝醉了的顾潋软绵绵倒在赵赫腿上,浑身上下只有一张嘴是硬的。 “顾潋,顾潋,你压到朕了!”赵赫推了推顾潋的肩膀。 顾潋道:“那又如何?” 赵赫:“……” 他抬头看了眼关紧的轿门,然后低下头去,小声问道:“顾潋,真喝醉了?” “要你管。” 赵赫微微勾唇,看向闭着眼却一脸不耐烦的顾潋。 这幅模样倒也可爱。 “顾潋,你喝醉了。” “你烦不烦?快去抄书,抄不完不许吃饭。” 喝醉了都要他抄书?赵赫眸子一沉,拨开顾潋散在侧脸的发丝,露出一只通红的耳朵。 他似是惩罚性地上手捏了一把耳垂,满足地收回手。 手感颇好。 “顾潋,你是不是要睡了?” “不睡。”话虽这么说,顾潋还是侧过身子,枕在赵赫的腿上睡着了。 赵赫没再扰他,目光毫不掩饰地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深深凹陷的细腰上。 他喃喃道:“一把酥骨好称相……写的着实不错。” -------------------- 赵赫:朕看看让一个写艳书的人来写国史能写成什么样 赵赫:6 第8章 顾潋,它打我! 顾潋醒时,殿中一片昏暗无光,他勉强打量了一番周遭陈设,才发觉自己竟睡在招英殿。 枕边突然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顾潋偏头看去,赵赫双手双脚缠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顾潋动了动手臂,想从赵赫怀中脱身,甫一动作,便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大腿,隔着几层布料都能感受到一阵热烫。 顾潋僵直了身子,醉酒方醒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想不出个对策。 好在赵赫先觉得不舒服,夹紧双腿滚去床里侧继续睡,顾潋这才急匆匆逃下床。 “顾丞醒了?咱们皇上呢?”王德忠迎上来,偏头看了眼内殿。 顾潋难得红了一张脸,把门关严了才说话,“皇上还睡着,不必喊醒,什么时辰了?” “都已二更了。” 二更?居然睡了这么久。 “可还有吃食?” 王德忠点头,“有的,有的,小厨房里备着饭菜,还有顾丞的药,也煎好了温着呢。” “嗯,端来吧。”顾潋裹紧外袍,压不住喉间痒意,跑去外间咳嗽了一阵,咳完了,他瞅了眼院子里的梅树,这几日天气渐渐转暖,积雪消融,梅花也要开过头了。 吃了些东西垫过肚子,顾潋把药一口气喝下,想着今晚再回梧华宫少不了一顿折腾,于是决定干脆住在招英殿。 “王总管,还有干净褥子么,给我拿一条吧。” 王德忠眨眨眼,不明所以问道:“顾丞要干净褥子做什么?今早刚换的,头一回睡,干净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