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尸体又扔进了后院的井里。 她轻勾手指,井下水声涌动翻腾,鲛人一族的控水御水之术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六界卓绝,祝媚娘的尸体很快应该就会沉到不知名的江海深处。 祝媚娘雇佣的那些钱庄里的伙计都精于计算,但混过江湖的委实没几个,澹台衣何等经验老到,拿着这几张文书对众人许以丰厚的佣金,又抓了几个敢于质疑的刺儿头现场收拾,赶出钱庄,杀一儆百,当即顺利完成了交接,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知道那位芳小姐成了名正言顺的仙市钱庄的新老板。 草草清算完了钱庄内务,澹台衣便从钱庄悄然离开,她带上今日购买的一些滋补灵药,前往住处。 她于仙市内有一处小小闲庄,布置的清雅,院内有个池塘,养了几朵睡莲在上面,水色清澈,她推门而入院内,却没有进那处看似整洁的房子,而是纵身跃入了池塘深处。 涟漪荡开,睡莲分开又合,一切归于寂静。 殊不知此时,澹台衣去往了她真正的洞府。 瑶泽洞府一片蔚蓝,深万丈,匿于东海之下,又凿嵌于寒冰之中,几根雕镂的灯柱托着莹莹发光的鲛珠,澹台衣只身踏入,抬手放下了风帽,露出一张倾城绝艳的美人面来。 年龄于她而言是全然可以避而不谈的模糊概念,鲛人寿命本就绵长,衰老的更是缓慢,更何况她生来就有几分龙血在身,力量更是强势,她一头长发及腰,在此处鲛珠的光照之下,是极瑰丽的蓝色。她的瞳孔也是一样的色泽,冰一样剔透犀利。 台阶曲径通幽,澹台衣走的熟门熟路,瑶泽洞府内寂静无声,她早已习惯,毕竟这偌大的东海还没几个生物敢轻易踏足她的地盘,她面无他色的走到尽头,居室内安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凝冰塌——当然,对于澹台衣而言是塌,此时此刻不如说它更像个容人的棺材,里面躺着一个人,因为身量修长,首尾都抵着塌缘,半点间隙也无,斜上方的悬石上盘桓着一条庞然水龙,此刻正低低的垂下龙首,宛若一个忠诚的守护卫兵。 澹台衣刹住了脚,眼眸倏地瞪大。 她眼睁睁看着那在棺材里静卧多年的“尸体”坐了起来,破天荒的露出了震惊骇然的神色。 “你怎么醒了?!” “我也......想知道。”对方以手扶额,脊梁弓着,声音虚弱沙哑。 澹台衣呆了两秒,疾步上前。 “你醒了,那......那客栈里的你岂不是——” “是不太好,看我的状态,大概在深度晕厥吧。”对方喘息说。 “怎么会这样?!”澹台衣难以置信道:“这么多年下来,他可从未出现过这般——” “十之八九,还是因为你的好儿子。”对方冷不丁笑了一声,语调说不出是自嘲还是宠溺,“他可帮你的好儿子挡了六道雷劫呢。” 第97章 “他?”澹台衣幽幽的重复了一遍。 对方默了两秒。 “我, 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澹台衣环起臂弯,斜倚在灯柱之上,任凭那水龙亲昵的朝她的肩头游过来, “别搞得为我盏儿默默付出的人不是你一样。” 对方没有说话, 只是下意识的用手背贴了一下颊侧。 余温尚在, 少年唇的质感如烙印般挥之不去。 “六道雷劫而已,你当初破洞虚之境时受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也没见你如何。”澹台衣道,顿了顿, 她沉然发问, “还是说, 分光化形之术分裂出去的,终究不是你。” 对方合上了薄薄的眼皮。 在醒来之前的须臾时刻, 他接受到了大量的记忆, 事实上记忆到来的顺序并非是完全依据事情发展的先后, 而是依据其造成的印象深刻的程度。 最先到来的, 是一个梦。 梦里, 秦云盏未着寸缕。 少年人仰躺在榻上,双手被制于枕畔,精瘦修长的身体被迫完全舒展开来,被汗水浸湿。他的脸很红,上下两瓣唇虚虚的张着, 呼出温热的湿气,眼底充斥着泪盈盈的媚气, 将平日里的那些耀武扬威盖的满满当当。 他好像是在一声声的喊“师兄”,腔调收着,却时不时高一阵低一阵, 带着又软又碎的泣音,湿淋淋的胸膛时不时挺起来,那道横贯左胸汝投处的伤痕无限放大,嫣红如血,叫人想撕碎了一分分吃进肚子里去。 ...... 非要说的话,其实他是被这个梦惊醒的。 显然,这个梦于师云琢的性子而言,堪称大逆不道。 但以师云琢那样寡淡又禁欲的态度,能做出这样的梦境......足见两人之间的纠葛早已融入骨血,非一日之功。 “怎么了?”澹台衣问。 对方怔了一下,回望澹台衣的眼神难免有些心虚。 “没什么,就是头有点儿晕。”对方说:“一下子想起太多事了。” “不然你还是睡吧。”澹台衣说:“你总是不睡,他死了怎么办?” 对方:“......” 澹台衣说:“他死了,我盏儿不得难受死。” 对方迟疑道:“难受死恐怕也不至于,我觉得......云盏现在对我有意见,还不止一点儿。” 澹台衣诧然道:“这话从何说起?” 对方道:“方才我让观澜瞧着,你儿子的嘴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脸,然后他就很生气的跑了,知子莫若母,不如你帮我分析分析,这是什么意思?” 澹台衣:“......” 澹台衣:“我说我其实是让他去跟你道歉的,你会信吗?” 对方耸了耸肩,无奈道:“从前他羽翼未丰,我打着师兄之名压他管制他,让他一忍再忍,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自然生出逆反心理,更讨厌与我肌肤相亲了吧。” “小男孩总归会有点儿臭脾气的,你莫要放在心上。”根据这样的描述,澹台衣也不能凭空分析,不觉有点儿头疼,以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你不如让那位跟他把话说清楚了吧,师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呢?吵嘴罢了。” “我跟那位是单向通感,你又不是不知道。”对方无奈道:“希望他争点儿气,别把跟云盏的关系搞砸了。” “没事儿,还有我在呢。”澹台衣说,她的眸中凝结出几分坚毅冷色,“大敌未出,自己人必不能先内讧了。” 对方的身形晃了晃,眼中的光开始涣散。 “我猜他大概要醒了......”他轻声道:“对不起,师娘,让你被迫隐姓埋名这么久,既不能与我师尊相认,也不能与云盏相认......”他喃喃絮语,双眸渐渐合上,复又陷入了沉睡。 他一共没有说几句话,脸色极其苍白,气若游丝,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