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时不时从她身上爬过,但她自封触感,如一截木头般趴着,耐心地听。 这样的深夜,江巍不可能只在单纯批阅卷轴。 他在等着什么。 果不其然,等了近半个时辰,子时与丑时的交界,书房的门被打开又被阖上。 烛火一晃,房内多了个人影,管家模样的人看都不敢看江巍,目光一直落在地面,恭顺地匍匐在江巍面前,苍老的声音里夹杂着有些惶恐:“尊上,失败了……那边没抓到沉寂之……” 沙沙声蓦然一停,长得一脸正气的男子停了笔,眸中黑色一闪而过。 房内静了半晌,笔继续往下写,威严的男声缓缓道:“五日内务必把人带来,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管事眉目一凛:“是!” 江巍落下最后一笔,阖上卷轴起身,黑雾弥漫的眼中跳动着疯狂之色。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苦心经营数百年,他魔族大业,将成啊! 江巍无声笑着,朝书房外走去。 管事整个人贴在地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汗流浃背。 沉寂之没有太多收获。 他这条路线越走越偏,屋宇消失在身后,前方是在夜色笼罩下,盘根交错的漆黑密林。 和主院花园里,那些修剪得巧夺天工的花丛绿荫不同,这密林静静矗立在这偏僻一角,遮天蔽月,危险诡谲。 舆图上也有这片丛林的标志,只是,很不对劲。 沉寂之藏在夜色的阴影中,驻足在密林的入口。 他轻轻闭眼,脑中浮现白天灵马马车往下降落,俯瞰而下的江府地图。 江府里确实有大片丛林,但,不应能形成这般阵仗。 眼前这片望去,无穷无尽,几乎望不到头。 像是凭空从哪嫁接了一大片山林过来,藏在这。 沉寂之睁开眼,当下就有了决断。 他并没有贸然闯入,潜伏在周遭,在找需要的东西。 丛林的树枝间,一条蛇盘着身子窝在那。 忽而,一阵微风刮过,泛着幽冷鳞片的蛇莫名开始疯狂扭动,拼死挣扎,然而不过一息之间,蛇安静下来,变得呆滞。 沉寂之驱使着蛇,精确计算着简欢告诉他的十步距离,跟在蛇后,往幽林飘进去。 蛇在枯叶堆间爬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安静到宛如一潭死水的丛林中,分外明显。 前进了大概小半时辰,突然间,一阵黑气波动,本好好爬着的蛇,长长的蛇身被斩断数根,惨不忍睹地散落在周遭。 沉寂之身形一晃,不进反退,藏在一颗百年乌桕树干后,像攀在树上的壁虎,一动不动。 风中传来似有似无的幽幽低语。 “……是什么?” “蛇。” 简短的答话后,此地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沉寂之脚尖轻点上了树,眸隐藏在叶间,视线朝外探去。 四处树影幢幢,但在角落,有一口爬满藤蔓的枯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刚刚说话出手的人,隐在暗处,不见身形,但修为皆在他之上,要么元婴,要么化神。 不,严格来说,他们不是修士,应是—— 魔。 沉寂之垂眸,视线在枯井上盯了几下,不再多待,悄悄往原路回去。 丑时三刻。 简欢和冉慕儿的卧房内,三人坐在桌前。 房内没点灯,简欢和沉寂之把各自的发现一五一十交代了下。 因为冉慕儿在,简欢隐藏了沉寂之的信息,只说:“江巍在抓一个人,但没抓到。还有,我听见他的下人……” 简欢顿了顿,眸中跳动着火光,轻声却清晰,“喊他尊上。” 冉慕儿握拳,眼里含着恨意,咬牙切齿:“有魔守着的枯井……尊上……魔族之人向来喜欢这么喊……江巍,江家才是魔窝!!” 结果这口锅,却推到她穆家身上。 好人成了魔,魔却成了好人?岂有此理,何其可笑! 冉慕儿霍然起身,整个人又气又恨,纤弱的身子抖动着。 简欢忙跟着站起来,半抱住冉慕儿,平日很会说话的人,看着冉慕儿,抓耳挠腮,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父母家仇,不是言语可以安慰的罢。 简欢只能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冉慕儿的背,瞪了安安稳稳坐那的沉寂之一眼。 沉寂之回了她一个眼神。 意思很明白,安慰人?他更不会。不用指望他。 简欢:“……” 冉慕儿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会儿,重新在桌前坐下,问:“明日你们打算怎么做?” 这两人是一起回来的,他们路上肯定有商量过。 简欢和沉寂之对视一眼,道:“你去闹寿辰,我和沉寂之去跳个枯井……” “不行!”冉慕儿拒绝,“枯井下定然危险,说不定是魔渊……” “此事是我把你们牵扯进来的,我自己一个人跳枯井,你们两人去闹寿辰,还能想尽办法离开。”冉慕儿脸色微微苍白,很坚持,“灵石我放药婆婆那了,你们回去找药婆婆,婆婆会给你们的……” 简欢低着头,放在膝上的手,和少年伸过来的手十指相扣。 魔族已经找上沉寂之了。 刚刚回来的路上,两人交流过,心里都有很不好的预感。 九州大陆,知道沉寂之体内有魔原石的人,就他自己,她,还有他师父谷山。 谷山和羽青已经有阵子联系不上了,根据推断,他们大概是通过宁漳城城主的线,混进了魔渊。 如今魔族大概率知道了沉寂之身上的秘密。 从何得知? 只能是,谷山。 谷山和羽青,大概率已落入魔族手中。 冉慕儿还在说,简欢打断,笑眯眯的:“那我们互相表态,少数服从多数嘛。” 冉慕儿:“……你们有两个人!”落单是她活该吗? 简欢耸肩,一锤定音:“所以就这么决定了。” 冉慕儿:“……” 冉慕儿看向一旁没说话的沉寂之,挑拨离间:“这么危险的事,你也肯让简欢去吗?” 闻言,沉寂之只抬眸看她一眼,并不上当,淡淡道:“没有我肯不肯,只有她想不想。” 冉慕儿:“……” 三人仔仔细细商议了明晚行动的细节,沉寂之便回了隔壁房间。 客房雅致,该有的家具都很齐全。 少年缓缓走近铜镜前,将后脑勺的灵额摘下,露出那张五官精致的脸。 他坐下,出神片刻,慢慢地从芥子囊取出一卷秘诀。 这是在临仙城跟着金大哥学厨那十日,他通过藏仙楼的渠道买的。 一直没想好要不要用,但—— 沉寂之低着头,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