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往前两步半蹲在了化妆台前,握着乔敏的手自下而上仰视着她道:“是因为觉得我总在围着她转,陪你的时间少了是不是?” 乔敏默不作声地垂着眼,但从表情来看确实就是如此。 方至轻轻一笑,好言好语地劝道:“这不主要是因为她还太小嘛?小孩子总是需要大人多陪陪的,过两年她再大点,说不定咱们想陪她还嫌烦呢。” 乔敏其实也在为自己居然跟一个孩子争风吃醋而感到羞臊难堪,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听方至诚恳道:“说到底都是我不好,顾此失彼,经常忘记关心你,也没顾及到你的感受。但以后我肯定会多注意,好不好?嗯?” 乔敏被他握着手晃了晃,抬眼看向他,态度明显已经有了松动。 方至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趁热打铁地哄道:“这样,明天她不是要去少年宫上课么?咱们把她送过去,然后我陪你去逛街、吃饭、看电影,咱们找找以前二人世界的感觉,怎么样?” 迎着他真挚含笑的目光,乔敏的唇角终于浮现出了微许弧度,勉为其难似的轻轻点了点头。 * ——“OK,收工!” 庄宴终于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外面天色都已经暗了下去。 最后这场戏算是全天最难的一场,除了复杂情绪的表现和微表情控制之外还有镜中画面拍摄角度的问题,期间不仅NG了几次,还重拍了一段改变互动走位的镜头作为备用,全部完成时已经临近天黑。 眼见庄宴终于满意,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口气,然而许意那口气还没来得及舒到底,就忽然想起她今天的工作其实还没完——她晚上还要和徐妙一起跟庄宴去市区拍一场她们母女的夜戏。 “行了,你俩上去换衣服吧。” 庄宴走过来对宋野城和许意道,然后又嘱咐许意:“等会我先带人去市里布置片场,妙妙直接跟我一起去,你吃过饭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八点多再过去就行。” 许意忙不迭应下,随即带着助理小尤匆匆往三楼单独的更衣室行去。 周围众人开始收拾起器械设备和各种道具,庄宴见宋野城还没走,忽又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哎对了,明天的安排都知道了吧?早上就别起太早了,下午改拍办公室那场,等齐老到了你俩过一遍戏,晚上肯定是要通宵熬大夜的。” 他口中的齐老名叫齐先韵,是位德高望重的老戏骨,也是这部片子“寻灯”主线的起点——算命先生的扮演者,原本开机前就该抵达,但因为临时有事改到了明天下午进组。 每天的拍摄任务其实通告单上都已经写明,但实际拍摄过程中会经常因为突发情况而作临时调整,这都是家常便饭。 “我知道,”宋野城点头道,“您也悠着点儿,抓着空就多休息,可别熬太狠。” 剧组里没几个职务是不辛苦的,毕竟每多拍一天都意味着巨额开销,少不得要车轱辘似的连轴转,而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导演,场场都得在,时时都得盯,既耗体力也耗脑子。 庄宴领情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紧接着便被副导演拉着一边说话一边出了门。 宋野城目送他出去,随即转身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恰巧这时豆子从门外进来,见状精明道:“城哥,你是不是找白老师?” 宋野城回头道:“他人呢?” 他拍戏的时候注意力总是很集中,所以直到刚才全拍完,他才发现原本就在庄宴身边的江阙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人影。 豆子往头顶指了指:“我之前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上楼了,可能是累了上去休息会儿?” 听到他说“回来”,宋野城这才想起自己中午吃完饭让他去市区买东西来着,忙问道:“买到了吗?” 豆子满脸累感不爱地点了点头:“买是买到了,但那也太——难买了吧?我差不多跑遍了整个市区加郊区才找到!” “送过去了?”宋野城又问。 见豆子再次点了点头,宋野城终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我的崽,给你记个大功。哦对——你女朋友想要的那个限量款的包我让人给你去买,账单算我的。” 豆子满脸的凄苦瞬间变成了心花怒放,激动得热泪盈眶:“城哥——!你真是我亲哥!” 宋野城赶紧推远了他企图扑上来熊抱的胸膛,转身一边大步往门外走去一边挥手道:“晚上你就不用跟着了,自由活动吧啊。” * 三楼,化妆间。 窗外夜幕已降,屋里没开大灯,只有并排的三面化妆镜亮着一圈白色镜前灯,给这方小小天地营造出了一种静谧而又冷清的氛围。 江阙靠坐在镜前的扶手椅中,双手交叠着搭在身前,镜前灯的冷光将他本就偏浅的肤色照得更为瓷白,也给他清俊的眉眼染上了一层冷淡的光晕。 他就那么静静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目光却似乎没有焦距,仿佛思绪已然飘飞到不知何处,陷入了渺远又恍惚的记忆碎片—— “你还知道我也会生病?” 很久以前的某个深夜,女人的诘问隔着门板传来,像是压抑已久的愤懑倾泻而出。 “你在乎吗?你只在乎他有没有淋雨,会不会回不了家!” 那是江阙十二岁的暑假,那夜他刚走到主卧门外,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了养母叶莺的这么一句。 那天傍晚他去老师家拿资料,准备回家时外面下起了暴雨,他便给养父江抵打电话说要晚点回去,而江抵则让他待在老师家别走,一会开车去接他。 那天江抵出门时没带手机,接到江阙后又遇上了暴雨积水引发的堵车,几小时后回到家才发现手机上有无数个未接来电,而叶莺正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坐在手机旁。 下午叶莺独自开车出门办事,晚间因为暴雨影响,在路上和一辆电动车发生了剐蹭,双方都没有受伤,但电动车主却咄咄逼人破口大骂,叶莺第一反应就是给江抵打电话,却一直没能打通。 她在暴雨中和对方纠缠了许久,期间对方还差点动手,直到交警到场才勉强解决,回到家时她已经筋疲力竭,没多久就发起了高烧。 叶莺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或者说,她从小就没有受过任何委屈。 小时候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长大后她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她拥有无数赞美、荣誉、光环,也拥有为人称道艳羡的绝美爱情。 江抵就像是上天为她这位公主量身打造的王子,他才华横溢、幽默风趣而又温柔体贴,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的陪伴与守护让她相信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天作之合。 她曾觉得自己是被上天偏爱的那一个,曾以为这样的幸福完满会延续至永远,直到婚后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