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世界和平,永无战争。」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愿世界和平,永无战争。」 安抚好奶奶休息,林野轻轻关上门,转身对上顾铭泽风尘仆仆的身影。 得知宁奶奶住院的消息,顾铭泽急忙赶了过来。 见林野表情不对,顾铭泽不免担心,“你怎么样,没事吧?” 林野摇摇头。 “老人家呢?” “她也没事。”林野看着他的眼睛,欲言又止,“如果有一个人,你想见很多年,但他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了,你还愿意见他吗?” “什么意思?” 林野把奶奶和士兵的故事,原封不动复述给顾铭泽。 后者又结合林野刚才的话,和他在德国留学四年的经历,“认识那个士兵?” “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应该就是他。” 林野在德国读大学时,为了方便练吉他写歌,很早就搬出了学校。 那时,他隔壁住着位当地的独居老伯。 林野除了上课从不出门,和老伯也没交集。 直到某天,老伯从楼梯上摔下,林野把他送到了医院,彼此才算了解。 老伯热情好客,又迷恋中国文化,还会做拿手的中国菜。他对中国人有特别的感情,便经常给林野送吃的,也喜欢坐在窗边听他唱歌。 老伯偶尔也会拉他喝酒,聊聊过去的事。 老伯说他曾在中国驻扎过一年,还爱上了一个姑娘。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等姑娘从他兜里拿五毛钱,再送他一朵月季花。 拿到钱的姑娘会去买五个包子,自己吃一个,剩下的四个都送给和她一样无家可归的女孩。 他还说,那个姑娘最喜欢临街裁缝店的旗袍,每次路过都要扒窗边看很久,直到老板把她轰走。 后来有一天,他们紧急接到了支援越南战争的任务,当时战况危机,生死难料,可他脑子里想的只有那个中国姑娘。 他不在了,姑娘吃什么喝什么?她冷不冷,会不会受人欺负? 想到这些他就心乱如麻,他当了逃兵,又回到了中国。他想带那个姑娘远走高飞,还想给她个家。 可回去以后他才意识到,现在到处都是战争,他们又能去哪,自己都居无定所,又有什么资格给别人家。 后来,他只是买了东西,并把所有的钱都塞给了她。女孩看到他很害怕,他懊恼为什么不会说汉语,连句安慰和向她表白的机会都没有。 那时他虽是法国士兵,自己却是个德国人,他鼓足勇气,用德语问女孩,“我爱你,用汉语怎么说?” 可女孩听不懂德语,自然不会回答。 随后,老伯又赶回了战场。在之后的几年里,他死里逃生。每一次支撑他活命的,都只有那个信念,等世界和平,他要找到女孩,并亲口用汉语对她说:“我爱你。” “最后他找了吗?”顾铭泽问。 “没有。” “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女孩了。” 顾铭泽回忆林野所说的士兵照片细节,“难道,他的样貌和之前差别很大?” “嗯。” 林野看奶奶给的照片时,也是通过士兵脖子上和老伯一样的项链,才识别出是一个人的。 老伯曾说过,项链是他曾祖母留给他的遗物,也是在战乱中保他命的象牙,他很珍惜,一辈子都戴在身上。 老伯虽然在战争中留下了一条命,但脸部被炸伤,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疤。 他不再是英俊挺拔的青年,又还有什么资格去找回美丽的东方姑娘。 更何况,当初的喜欢也不过是一厢情愿,这么多年不见,那么漂亮的姑娘,肯定早就嫁为人妇。他一个敌国的士兵,顶着这伤痕累累的脸,又有什么找回她的资格? 最早老伯和他讲这些事的时候,林野只以为他在吹牛,或是酒后的胡言乱语。 当地有很多像他一样的老人,喝醉酒,就喜欢不负责扯皮,醒来后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林野为当初的不信任而羞愧,他问顾铭泽,“如果你是宁心奶奶,你还想见他吗?” 见这个苍老毁容,不再英俊年轻的敌国士兵。 顾铭泽反问他,“如果你是奶奶,你是会见么?” 毕竟过去这么久,有的人,也许只适合想念。 “我会。”林野口气坚定,“他什么样我都想见。” 外貌年龄身份,永远不是限制爱与不爱的枷锁。 顾铭泽过来牵他的手,“那你觉得,那位老伯会介意头发花白,看不到东西,脾气还有点臭的姑娘么?” “你觉得老伯会介意么?”林野又反问他。 “当然不会。”顾铭泽笑道:“何况,奶奶可能只是对别人脾气臭,也许在老伯面前温柔又可爱呢?” 「我怎么感觉前夫哥话里有话?」 「哈哈哈野哥不也这样。」 「都是双标啊!」 “那可能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陪我去趟德国。” * 林野和顾铭泽乘坐最近的一趟航班赶往汉诺威,当年的林野冷漠又不近人情,他临走前没和老伯打招呼,更没有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 飞机上,林野靠在顾铭泽的肩膀补眠,还在懊悔自己的冷血,如果他留有老伯的电话,当下就可以联系上他。 担心有变数,他们离开前并没有告诉奶奶。 飞德国需要十几个小时,下飞机时,林野收到了敬老院护工的短信,说奶奶已经康复出院,还说他白眼狼,出去玩不叫她。 他们直接来到老伯的住处。 房子在林野大学的临街,房子有些年头了,但他记忆中,老伯家永远收拾得井井有条。 老伯性格开朗,又十分热爱生活,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林野站在门口,忐忑敲响房门。 里面没有人应。 他又敲了两下,依旧没有反馈。 林野没放弃,继续敲、不停敲,使劲用力拼命地敲。 “别敲了。”顾铭泽拉住他,包裹住被他敲得发红的拳头,“别担心,都交给我,天涯海角也能找到。” “我不要,我不要天涯海角,我要现在,立刻马上!” “小野,别这么冲动。”顾铭泽将他搂紧怀里,“会找到的,你相信我,一定会找到。” 只要靠进顾铭泽怀里,林野就总想依赖和软弱,他不甘心,“可奶奶等不了,她日子不多了,她要手术,她不肯做手术……” 也许只有老伯才能劝动她。 林野挤在他怀里颤抖,是无法排解的无力和难过。 原来老天爷给得不是希望,是生不如死地折磨。 「啊好心疼啊!」 「爷爷你在哪?奶奶在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