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吃的东西塞多了也吃不下,剩下的那些肉李氏就自己吃,或是钱大吃。 竹哥儿和钱老爹钱婶也都觉得没什么,毕竟儿子儿媳给钱家生了个大孙子。 但今日竹哥儿眼都没抬,拿着筷子分别夹了两块肉放到钱老爹钱婶碗里,自己也夹了一块塞进嘴里。 一锅肉本来就没多少,几筷子下去就只剩下一半。 可竹哥儿的筷子还没停,嘴里的一块肉咽下又夹一块。 李氏阴着脸看着碗里的米,拿手肘撞了撞钱大。 钱大是个外强中干的,上次敢作势打竹哥儿是当时气氛使然,现在大白天的,要他因为几块肉和竹哥儿杠上,他还怵竹哥儿脾气上来和他动家伙呢。 李氏瞧着丈夫窝囊不吭声的样子心里更憋闷了,想了法子,扯着笑夹了块肉喂给儿子,问:“肉好吃吗?” “好吃!”森小子吞下一块又张大嘴。 李氏笑道:“那你慢慢吃,剩下那半锅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不着急。” 言外之意傻子都能听出来。 竹哥儿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不改色又去锅里夹两块,专挑大块的夹,边往嘴里塞肉边看着森小子说:“你娘说错了,肉是家里的钱买的,是大家吃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听懂了吗?” 森小子嘴里含着肉,傻傻地点了点头。 他年纪小不知事,见自己的小碗里还有许多肉,又加上竹哥儿带他带得多两人亲近,也就没哭闹。 李氏在一旁恨铁不成钢,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米,小声不满道:“嫁去吴家后想吃多少肉都有,何必在这和一个孩子抢肉吃。” 竹哥儿没说话,只当作没听见,自顾自的吃饭,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肉汁浸着米饭更是香甜。 他顶着李氏愈发怨愤的目光吃了一块又一块,还不忘给他爹娘夹:“家里的活你俩干得最多,得多吃点肉补补。” 一碗米饭下肚,竹哥儿把碗拿进厨房,只觉得神清气爽。 人也是奇怪,原先没闹这出的时候,他哥嫂桩桩件件他都能忍,都快忍成习惯了,也没觉得这样的日子哪里不好。可一旦闹开了,那是怎么瞧怎么不顺眼,谁爱忍谁忍去吧,反正他是不会再忍了。 * 陆家院子里,岑宁把买来的猪肚放进清水里冲洗。 猪下水这东西好吃是好吃,但就是洗起来麻烦,洗不干净就一股子腥臭味。 岑宁在清水里反复冲洗几遍,手被井水冻得发麻,又跑进厨房舀了几瓢烧好的热水倒在猪肚上拿到刮油,最后用盐抹在猪肚内外,搓揉后拿水彻底冲洗干净。 洗好的猪肚岑宁放在厨房里搁好,自己洗了手继续去屋里缝陆云川的棉衣棉裤。 棉衣棉裤里都塞了满满当当的棉花,手肘膝盖处还特地做得更厚实些。 汉子的衣裳不要花样做起来容易,岑宁总算是在立冬前赶了出来,这样陆云川上山砍柴就不用再挨冻了。 棉鞋不着急,等下雪前他再好好给陆云川纳个厚鞋底,这样到冬日脚就不会生冻疮。 天还未黑,陆云川扛着满满一摞子捆好的柴火回来放进粮仓。 家里的粮仓其实就是个专门辟出来放东西的屋子,里头放了岑宁晒好的菜,还有前段时间从地里扒出来的南瓜红薯。 粮仓另一半,堆着满满当当的柴火,是陆云川这几日上山砍的。 庄稼人家,这都是过冬缺不得的东西。 岑宁把炖好的白萝卜猪肚汤端上桌。 汤色浓白冒着热乎气,陆云川洗好手走进堂屋:“好香。” “猪肚汤最香了,你趁着热乎多喝几碗。”岑宁又端一篮子白面馒头放到桌上,“今年地里的白萝卜长得也好,又脆又爽甜,等到冬集开了,和柴火一起拿去卖吧,说不定能卖得好。” “听你的。”陆云川两口喝完一碗汤,“等到小雪前收了白菜,我们把柴火连着萝卜白菜一起担去集会上卖。” 镇子上自家有菜地的少,到了冬季,想吃口新鲜蔬菜得上铺子里买,特别是白菜,这东西吃法多放得久,一到冬天尤其好卖,家家户户都得囤上一点。 等到大雪落下来,屋外大雪纷飞,每家每户都窝在烧着炕的暖和的屋子里。 一家人或是说笑或是闲聊,旁边锅炉里的白菜炖肉咕噜咕噜地冒着响,白菜的鲜嫩裹着肉香,吃一口全身都暖和起来。 第29章 闹别扭 猪肚汤里的猪肚最是鲜美,萝卜也软烂,浸着汤汁舌头一抿就化。 陆云川一碗汤下肚,岑宁接过碗,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猪肚。 看着碗里的猪肚,陆云川突然就想起还没分家的时候。 那时候陆云瑞年纪还小,又日日念书,王凤玉心疼儿子,经常换着花样的给他做吃食补身子。 一次吴家杀猪,王凤玉去买了排骨回来炖汤喝。 到了吃饭的时候,家里六口人坐上桌,排骨汤也端上桌。 一锅排骨汤,王凤玉给陆德兴盛了一碗,自己也盛了一碗,都是汤多排骨少。 兰姐儿那时候几岁大,王凤玉没给夹排骨,给兰姐儿盛了一碗汤泡馒头吃。 剩下的排骨王凤玉端到陆云瑞面前:“好儿子,今儿这排骨娘炖了好久,香得很,你多吃几块,对身子可好了。” 排骨炖得软烂,陆云瑞吃肉吃得直砸吧嘴,嘬骨头吸得满嘴都是油。 陆云川和陆云朗那时十多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天天干重活,瞧着陆云瑞碗里的排骨只觉得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嘴里的杂粮馒头嚼起来仿佛都是排骨的味。 半大小子哪有不馋荤腥的,一年到头喝稀粥啃杂粮馒头,陆云川瞧着陆云瑞吃肉瞧得眼睛发直。 陆云瑞抬眼见了,把碗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是我的肉,你不准看!” 又嫌恶地上下扫了扫陆云川:“你身上又脏又臭的,离我远点!别把我衣裳碰脏了。” 那时地里活重,入了秋天也凉,两个人每次从地里回来全身都是土,王凤玉又吝啬着柴火,他们多用瓢热水擦洗都要骂骂咧咧。 陆云朗听不下去,道:“你怎么和二哥说话呢?” “他不是我二哥,你们没娘,我有娘!你们两个都脏死了,臭死了!离我远点——”陆云瑞摇头跺脚地哭闹。 “你再乱说话!”陆云朗把筷子放下,黑着脸斥道。 这下陆云瑞排骨也不吃了,哭得更厉害了。 “干什么呢,这是干什么呢!”王凤玉一摔筷子,“还能不能好好吃个饭了?见不得你弟弟吃肉是不是?他多大你们多大,他是要念书将来考秀才的,你们呢?” 陆云朗忍着怒意开口:“家里的活不都是我们干的吗,银钱也是我们去镇上做工挣的。而且你听听他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