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在院外跟兄妹俩的奶奶闲聊,撇了撇嘴,“不像我家的混小子,跟燕儿差不多大,打死都读不下去一行字。”说完,她瞥到了走过来的宋喜,还有他嘴边叼着的那根烟。 顿时神情透出股厌恶。 “不过你家宋喜也够让人头疼了。”她挥了挥手拍散烟雾,这小混球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冲她脸就吐了口烟圈。 她脸上越发不高兴,拎起菜篮子挎到臂弯,撩起眼皮阴阳怪气,“燕儿奶奶,我先走了,你们家这门槛呀,我不配站。” “你这孩子,怎么都不跟婶婶说话,”奶奶伸手推了下宋喜的后背,满是皱纹的面颊无奈又生气,“什么时候能跟你妹妹学点儿好。” 宋喜躲开,他去屋里晃了一圈,宋燕子正穿了背心和小短裤,扎起来的辫子上别了个硕大的红色蝴蝶结,挺美地趴在小桌写作业。 他手欠地揪了一下那个蝴蝶结,然后被宋燕子拿着铅笔往他胳膊狠狠一扎。 宋燕子嘴巴不高兴地抿起,眉头拧成结,乌黑的眼仁又冷又倔。 “你再扎老子一下试试。”宋喜扬起手,假装要扇她。 宋燕子立刻抬起手臂挡住头。 再放下的时候,宋喜已经走了。 她一低头,还没继续写,突然啪地一下放下铅笔,趿拉上那双破旧掉底的布鞋,去旁边柜子里踮起脚尖一瞧,扭头就追出去。 “你又偷爷爷奶奶的钱。”宋燕子使劲攥住宋喜的裤子,差点给他扯掉。 宋喜不耐烦地推开她,“滚。” “给我!”宋燕子再次扑过去。 然后被宋喜拎起衣领扔到了他们的小院里,天色渐渐地黑沉下去,宋燕子站在院里哭,奶奶听到,连忙出去哄,“怎么啦我们小燕?” 宋喜往外走,蹲在巷口的几个小混混都围过来,然后一群人靠着路边废弃的电线杆抽烟,斜对面就是那个婶子家的小卖铺。 “要我说呀,老宋家的孙子跟孙女就是投错胎了,”婶子跟旁边几个街坊说,“瞧那小的,成绩那么好,可惜了是个丫头,再好也不顶事,那个宋喜是成天街上跟人打架,课也不去上,跟他妹妹换一下就齐全了,白长了张好脸。” 她生了两个儿子,老大跟宋喜在一个高中,成绩特别好,经常年级前三,老二很调皮,怎么打都不愿意读书。 宋喜叼着烟,冷白的脸颊模糊在烟雾和夜色里,他捡起块石头砸过去。 那个婶子发出一声惊叫。 “管别人家的屁事,”宋喜掀起眼皮,扯掉唇边的烟,舌尖抵了下腮帮子,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不去管管你的好儿子。 “你家老大。” “你给我说清楚,我儿子怎么了?”婶子登时眉头一皱。 宋喜跟旁边的几个小混混一阵哄笑,然后他抬起头说:“你儿子没屁.眼啊。” “你个小杂种,你又知道了,在这儿乱嚼。”婶子满脸怒意,红一阵白一阵,但又不敢上去跟宋喜他们动手。 “我就是知道啊,”宋喜咬着烟,朝她家院子方向挺了下胯,她儿子晚上都在院子里写作业,笑嘻嘻地说,“我搞过,我怎么不知道。” 婶子一愣,反应过来,被气到眼泪上涌,耳根子都气红了,拿起放在小卖铺外的玻璃酒瓶就狠狠一砸。 宋喜他们早跑了。 “卡!”场记终于打板。 拍这场戏的时候原斐进组了,他就在旁边看着池容他们拍戏,池容是真的大部分镜头都一条过,而且比《丞相》的时候还得心应手。 他见惯了燕皎阴冷艳丽的样子,没想到池容演起这种小混混,也这么放得开。 换成他真的不行。 尤其宋寒生还要求演员尽量用原声。 池容台词特别好,跟燕皎的时候嗓音语气完全不一样,凭语气都能听出是不同的人。 池容他们今天一共三场戏,凌晨五点半就到了片场,估摸着得一直拍到晚上两三点,池容的状态很好,宋寒生也跟着加进度。 下一场,镜头一挪,又去宋家的院子里。 很破烂的小院子,三间房,加上一个旱厕,宋喜推开自己那头的门,眼神一顿,眉头瞬间皱起来,大步走出去,“宋燕子!” 爷爷奶奶都被吓了一跳,“大晚上的喊什么?” 宋喜不理,拿起被摔到稀巴烂的游戏卡带,宋燕子也浑身一抖,字都写歪了,他揪住宋燕子的衣领,眉眼特别冷,“你弄的?” 宋燕子抿起嘴红着眼眶没说话。 宋喜经常偷家里的钱,不是抽烟,就是去网咖打游戏。 “行。”宋喜从她头顶摘下来那个蝴蝶结发卡,也往地上一摔,然后踩了一脚,宋燕子顿时就眼泪一涌,撕心裂肺地哭出了声。 白皙的小脸上泪痕斑驳。 她一直哭到深夜三点多,还在不停地哭,整个人躲在被子里都哭抖了,宋喜捂住耳朵还能听见哭声,他不耐烦地猛然坐起来。 然后去宋燕子的屋里拿走那个踩坏的蝴蝶结,又稀里哗啦地翻抽屉柜子,拿上胶水和针线,还有鸭嘴钳。 宋燕子抬起手背抹了下眼泪,跳下炕头就追出去。 “老子给你粘回去行了吧。”宋喜翘起二郎腿,在灯底下拿鸭嘴钳把踩歪的发卡掰到原位,然后低头穿针缝蝴蝶结。 宋燕子不愿意让他碰,伸手跟他抢。 宋喜一抬手臂,给她甩到地上。 宋燕子又爬起来,又被甩,折腾无数次,她一口咬在了宋喜的手臂上,宋喜骂了声艹,就使劲掰住她下巴让她松嘴。 “妈的,你是狗吗?”宋喜捂住渗血的手臂。 宋燕子抢不到,蹲在旁边接着哭。 宋喜给她修好蝴蝶结,往她头上一扔,扭头就走了,好几天没回家。 等他三天后又走到那条巷子,街坊见到他就连忙朝他招手,“宋喜!赶紧去你家看一看,你妹走丢了,你奶奶哭到不行。” 宋喜一愣。 “能走到哪儿去啊,估计上哪儿玩去了吧,”宋喜叼着烟不情不愿地往家走,“我他妈出去半个月死了都没人知道。” 他抬起头,这才察觉到不太对劲,整条巷子都死气沉沉的,电线杆上贴着很多寻人启事,包括之前那个婶子的大儿子。 既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照片,在傍晚时分无数张面孔直直地望过去。 甚至透出几分渗人的诡异。 宋喜背后一凉,加快了脚步。 还没到院子跟前,已经听到了奶奶哭哑了嗓子的嚎啕声,“都找了三天了,根本没一点下落,我家孩子到底去哪儿了啊。” 旁边的警察在努力安抚她。 但从一个月前开始,他们这个辖区就收到许多报案,很多孩子失踪,下落不明,而且失踪的孩子大部分在校成绩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