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霜风看他的眼神里,也透着他似曾相识的、对他身上粗布衣裳的嫌弃和鄙夷。 顾砚却没有当时听到那句话的震惊和难过。 他就是宁霜风和曾经的他看不到的旁观者。 安静的站在旁边,看着曾经发生的事。 看着宁霜风跟他退亲,看着自己去找清扬真人询问退婚事宜,再看着自己毫不防备的喝下那杯掺了药的茶,被那个他喊了几十年师父的人动手剜了金丹……血流遍地,疼了他三天三夜才浑身冰凉僵硬的断了气。 也就是在这个梦里,他发现曾经他以为最疼,最难忍受的背叛和伤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难伤他分毫。 他很清楚的知道那是梦。 只是个梦。 虚假的、影响不到他的梦。 所以他不会感觉到疼,不会感觉到愤怒。 就连他曾经被剜金丹后那痛不欲生、被一寸寸冻得冰凉僵硬的三天,他都能冷眼看着,就像是在看一件跟自己不相关的事儿。甚至还有些不太耐烦的盘算着,究竟要怎么样才能从这个梦里醒过来,他倒是不介意留在这里回忆往昔。 可他在梦里待久了,外面有人会担心的。 ……光是想到那个会担心他的人,就会让他有足够坚定的决心,不对梦境里、曾经遭受过的任何伤害感到害怕和动摇。 他有了新的生活,怎么可能被噩梦限制。 顾砚以为梦中的自己死了,梦境就会结束。 之前那个梦竟是如此,等到梦中的他气绝身亡,他的梦也就彻底醒了过来。 可是他猜错了。 梦境还没结束。 在他死后,他的尸体被送到了宁家,很快,“顾砚”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是修炼时出了问题,自身躯壳出了问题的宁家老祖,将他死后留下的皮囊当成衣衫穿在了身上,改名换姓成了宁家的小辈。 后来怎么样了,他不知道。 他的魂魄似乎凝聚在了那颗被剜出的金丹上。 跟着林真真了。 他看着跟他退亲过后的宁霜风跟林真真你侬我侬,两情相悦,看着他们从幽篁秘境里的寻得重宝,看着林真真遇到濒死垂危的楚月凝、得到了那半截剑骨和碎玉琼花,看着林真真利用宝贝将金丹和剑骨融合,用着偷来的东西成为了新的天骄。 看着他们代表宁家前往麓山参加试剑大会。 然后在试剑大会上,越墨对林真真一见钟情。 看着被誉为天下第一人的越墨道尊,为林真真碎了无情剑道、化身舔狗,将林真真小心翼翼的供在神坛上,将天底下最珍贵、最难得的宝物都堆在其脚下供林真真挑选。 跟他重生前看到那本书里的内容一模一样。 场景一转,到了越墨跟林真真的结契大典。 确切的说,是大典过后。 天都阁中灯火辉煌,点了不知道多少喜烛。 烛光摇曳,烛泪如血。 林真真被人一剑穿胸而过,虚弱至极的匍匐在地上,气息紊乱的呛咳着,大口大口的鲜血顺着苍白唇角流淌,很快便打湿了他的脖颈,浸透了浑身的绯色婚服。 这本该是他人生中最得意、最幸福的日子。 从今往后,他就是越墨道尊的道侣,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天下第一人身边、同越墨携手俯视天下,将整个仙盟都踩到脚下的人。 他没想到,大婚的日子,居然是他的死期。 越墨就站在跟前。 以往看他时满是疼惜和愧疚的眼神没了,剩下的全是如同铁石冰山般的冷硬,紧抿的嘴唇、颤抖的手指都透露出了其愤怒异常的情绪。 “你骗了我,林真真,你根本不是他。” “你的灵根是假的,你的金丹是假的,你的剑骨和剑意……也是假的,你根本不是他的转世,你只是个不择手段、不知廉耻的骗子!” “你骗了我……林真真。”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林真真似乎是被吓到了。 他不知道越墨为什么会发现真相。 他早在很久之前就知晓了,越墨对他一见钟情是假,真相是越墨在试剑大会上见到他的时候,就因为他的无瑕金丹和天生剑骨,怀疑他可能是道一仙宗宗主的转世。 传说那位宗主就是天生剑骨、和无暇金丹。 他没拒绝越墨的示好。 在察觉到越墨的用意后,更是收集了足够多跟那位宗主有关的讯息,一步步的引着越墨对他是道一宗宗主转世这件事深信不疑。 他明明都成功了的。 他成功的让越墨碎了无情剑道,成功的让越墨对他神魂颠倒,亲手将他捧上无人敢冒犯的神坛,甚至让越墨当着天下人的面跪地求他结作道侣…… 他明明都成功了。 可是为什么……林真真吐着血,猛地伸手拽紧越墨与他同色的喜服,泪水迷离了他的双眼,“师弟,你为什么要杀我……唔。” 越墨抽出了自己的剑,冷漠的垂眸,“你别叫我师弟。” “他恨我入骨,怎么可能会叫我师弟。” “是我错了。” “是我不愿意相信他已经魂飞魄散,是我祈求着他能够投胎转世,是我想跪着求他再多看我一眼、祈求他的原谅,可是……也是我眼睁睁看着他最在乎的宗门被毁,是我不管不顾,才会害得他自爆神魂、跟那些人同归于尽。” “害得他魂飞魄散的人是我。” “我有什么资格跪求他原谅呢。” “他又怎么可能……再叫我一句师弟。” 越墨蹲下来,掐着林真真的脖颈,眼里杀气毕露,“你身上的无暇金丹和剑骨都不是你的,它们都属于谁?” “说话,它们都属于谁?!” “它们真正的主人,是不是都已经死了?” “是你杀的?” “是你杀了我师兄的转世?!” “不是!不是我杀的!” 林真真被他眼里的杀气腾腾给吓到了,拼命的挣扎着摇头,“金丹和剑骨不是同一个人的!它们不是同一个人的呀,我根本没杀……啊!” 越墨将剑刺进他丹田,“已经不重要了。” 锋利剑刃顺利的割开了皮肉,从里面挑出来颗带血的金丹来,捏在手中仔细端详着,“真漂亮啊。” 林真真疼得浑身直抽搐。 却顾不得痛哭和哀嚎,赶紧抱着越墨的腿小声哀求着,“那半截剑骨就嵌在我左臂,道尊你想要的话可以拿去,只求道尊饶我一命……看在咱们今日刚结成道侣的份儿上,绕我一命吧!” “道尊!道尊,我求你了……” 越墨嗤笑着扔掉了手中长剑,“好啊。” “你走吧,离开麓山,我不会杀你的。” 他捏着手里的无暇金丹,目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