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势力争相糊弄养废的傀儡,连最基本的理智都无法维持,又怎么会懂前朝后宫的这些弯弯绕绕。 谁料,下一秒,抬头欲解释的李德忠对上了「傀儡」的眼睛。 阿谀的假笑僵在了脸上。 阴森森地,那双蛛网般爬满红血丝的眸子盯着他,笑:“留在朕身边,很不好过吧?” 语气轻飘飘,却无法让人感到温柔,而是如同被毒物爬过,使人不自觉发抖,冒出一层层鸡皮疙瘩:“伺候得再精心,再挑不出错处,也随时有可能脑袋搬家。” 飞快地,李德忠后背沁满冷汗。 真实的喜怒从不形于色,他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得知自己心里的想法,大厦将倾,安王确实是个最适合投奔的好人选,可眼下这一幕却让李德忠意识到,他的命仍被结结实实地握在小皇帝手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暴君也有暴君的「好处」,弹劾劝谏皆是屁话,不畏朝臣,不惧万民悠悠之口,伺候过先帝又如何?只要对方想,便能立即叫自己死在这殿上。 说不得还是亲自动手。 “啪嗒。” 豆大的汗珠流进眼睛,砸在地上,李德忠却不敢去擦,空口表忠心和出卖安王都是下策,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天注定要凶多吉少时,软榻上的小皇帝竟咯咯笑了起来。 “瞧把李公公吓得,朕不过随口一说,还能真提剑砍了你的脑袋吗?”抬抬手,席冶道,“顾琮,还不快去扶李公公起来?” 一手操持对方的饮食起居,李德忠当然知道明光殿御书房装饰用的佩剑、皆是特意吩咐开过刃的。 没敢真借顾琮的力,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讪讪道:“陛下说笑了。” “但朕喜欢你的名字却并非玩笑,公公可得守好它,”话锋一转,席冶挥挥衣袖,“这跪也跪了,今夜公公便歇着吧。” “顾琮,传朕的旨意,去太医院取最好的伤药。” 提心吊胆了半天的1101:“我还以为你会斩草除根。”或者让李德忠重新站队发毒誓表忠心什么的。 【墙头草有什么忠心可言?】淡定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席冶轻嗤,“只要让他知道我不好惹就行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安王再是主角,现在也管不到宫中,先前李德忠敢明里暗里做小动作,无非是仗着小号被疼痛折腾得脑子不好,又偏宠裴一。 如今,除非对方有魄力连夜收拾东西跑路,否则,日日夜夜呆在自己身边,李德忠一定会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1101:打扰了,是它不懂宫斗。 几百集的电视剧都白看了。 可关于顾琮,它却是很懂:“说吧,你故意支开人家干嘛?” 【容易见血的事,总不好叫他瞧见,会做噩梦。】 总算舍得下地走一走,席冶踩着软鞋,扬声:“来人。” “摆驾静雪轩。” 作者有话说: 顾琮:(警觉)静雪轩? 1101:嗯,没错,裴一住的地方。 第64章 头痛debuff加身, 除了砸东西,小号平日里能少动则少动,挑了座好宫殿给裴一,自个儿却没怎么来过。 天子出行, 哪怕只是在「家里」走动走动, 也免不了规矩排场,车驾还在半路, 静雪轩的宫人便得了消息, 一个个喜笑颜开,又得自持身份收敛着, 不能把扬眉吐气几个字写在脸上。 碍于裴一这段时日的庇护,一些刚入宫就被静雪轩选中的新人,几乎快忘了传闻中的暴君是什么样。 反正在他们主子面前, 陛下总是好说话的,若是主子肯温言哄上两句, 莫说砍头,连板子都不用罚。 端坐在房中的裴一却远没有下人想象中那样高兴。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之前暴君从未主动来过静雪轩, 不知怎地,向来遇事冷静的他, 心里竟有些惴惴难安。 站在身后替他束发的婢子笑:“侍君?侍君可是等急了?以咱们陛下的脾性, 能亲临静雪轩,可见陛下心里还是有侍君的。” 为了最大程度取信暴君,裴一孤身入宫,揣着一肚子秘密, 却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听到这状似安慰的话, 只得勉强勾起一个笑:“我知道。” 怕只怕暴君今晚来,是在顾琮那里开了荤,想与他同房。 目光扫过用来固定发冠的玉簪又移开,裴一默默捏紧藏在袖子里的手,像暴君那样弱不禁风的身体,他无需任何武器便能杀了对方,可他却不能,为了主子的大业,为了主子能名正言顺坐上那把纯金雕龙的宝座。 所幸,一刻钟后踏入静雪轩的暴君,仍和往常一样。 来之前用过膳,静雪轩的宫人们便只准备了些消食爽口的茶点,裴一隔着小桌,坐在席冶对面,手中捧着卷新找来的话本,语速快慢得宜地读。 乍看,确实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如果忽略两人心中真正的想法。 【好神奇,要不是他身上没系统,我都怀疑他是在商城换了普度众生的佛音,】饶有兴趣地扫描着裴一的身体数据,1101终于敢提高点音量,“录下来,然后等你头太疼时循环播放,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席冶不置可否。 他从未指望过世界意识会好心留下空子让自己舒服,况且他来找裴一,也不是为了享受。 噼啪。 蜡烛轻轻爆了个灯花,暂时没摸清暴君是否仍如顾琮出现前那般对自己纵容,席冶没说停,裴一只能片刻不歇地读,一页接着一页,向来清润的嗓子都哑了些。 直到替他束发的宫女心疼主子,大着胆子上前,借口换一壶新的热茶,身着红衣的少年才像回了神,右手撑着下巴,抬眼,悠悠:“裴卿,朕待你如何?” 不是冷冰冰的裴侍君,而是个更熟悉亲切的称呼。 暗暗松了口气,裴一想都没想:“自然是极好。” 席冶:“当真?” 许是这一刻的气氛太好,对方黑漆漆的瞳孔被烛火镀上些暖色,莹润的,不像暴君,倒真像个单薄脆弱的少年了。 稍稍顿了下,裴一难得产生了丝心虚,却仍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回: “当真。” 至少对他,暴君是没有亏欠的。 锦衣玉食自不必多说,宠着他,护着他,读书也好,聊天也罢,从不勉强他任何事,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人陪着,连与他同床都没有过。 可一想到那雨夜里,对方披头散发,活生生掐死了一只曾经最疼爱的狗,裴一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怖。 他见过很多尸体,甚至亲手杀过很多人,然而,那和暴君带给他的感觉是不同的,对方居然能在做出那样的事后,还嗬嗬地笑出声,笑得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