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上一旦受到黑暗的限制,听觉就变得灵敏起来。 磨动牙齿的声音,野兽般喘息的声音,手指抓挠着什么的声音,无数肢体和衣服相互碰撞的沙沙声…… 这些清晰传入耳朵的声音,比黑暗更让人恐惧。 纪英几个人借着绒毯的掩护,慢慢摸到了舞台的“入口”。 所谓入口,不过就是被附近小孩子拆松了的几块挡板,拿开就能钻进去。 拿开板子的那一刻,突然就传出了一阵哭声。 “别过来……” “小淮!”许绘第一个钻了进去。 女性的骨骼比较小,只要保持趴着的姿势进去倒也不难。黄小语往里头看了一下,紧随其后也钻了进去。 “让他们别发出声音。”纪英用气声小心提醒黄小语。 黄小语进去之后,窸窸窣窣一阵,就没再传出其他声音了。 纪英用手肘捅了一下钟雪秦,钟雪秦才猛一下回过神来,满脸疑惑的样子,不知道刚刚在发什么呆。 纪英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他先进去。纪英虽说是个男的,身型还算比较清瘦,但钟雪秦的体型太高大了,钻进去估计没那么容易,如果让他最后一个进去,万一发生点什么那还真不好办。 刚刚赵淮发出的哭声,已经渐渐地吸引了一些丧尸的注意。 三两只丧尸已经徘徊到舞台附近,其中一只伸长了脖子,朝绒毯这边张合着两排牙齿,牙齿咔咔的碰撞声奇妙地和心脏跳动的频率重合起来。 不知不觉,心跳越来越快。 最后一个留在外面的人,肯定会面临危险。 钟雪秦用手试了试那几片松动的挡板,发现那不过是用钉子打上的,钉子松了就能拆下来。 他的手往旁边移动,用手指抠动了几下钉子,居然轻而易举就把旁边几块挡板一起拆了下来,整个入口露出了一大片。 “一起进去。”他用嘴型说。 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外,他们先把腿伸了进去,再慢慢往回缩身子。 人一旦动了起来,盖在身上的毯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声音。 那声音时大时小,不过刚好能被雨声和面包车那边的音乐声掩盖。 又有两只丧尸徘徊到这附近来,拖动着摇晃的残破身躯,扭转着充满死气的狰狞的脸,好像在判断那点细小声音的方位。 为了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他俩只能不断放慢速度…… 雨下得越大,夜空看着就越黑。 突然,黑幕一样的天空倏地闪过一道光。 紧接着轰隆一声! 本来傍晚那种电闪雷鸣早已经停了,这会这雷打得防不胜防。 不知道是不是和这雷有什么关系,小面包车里收音机播放的音乐也骤然停止了。 偏偏就在这个瞬间,里头不知道是谁被吓得一个激灵想站起来,头猛不防撞上了舞台面,发出非常清脆响亮的嘭一声! 数以万计的丧尸全都扭转了脖子,面朝向舞台这边。 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钟雪秦扔掉了绒毯,抱着纪英迅速缩回了舞台下的空间里,因为太着急肩膀还被剐蹭了一下。 就在下一秒,无数只死灰的手探入进来,胡乱抓着。他们连把挡板重新安回去的时间也没有。 好不容易钻进去了,悬着的一口气本以为能松开了,这下却悬得更高了。 “怎么办……”黄小语捂着嘴巴,但还是控制不住发出了哭声:“对不起……” 许绘一手揽着发抖的赵淮,一手帮她按揉了一下刚刚撞到的额头,叹了口气。 这个台子虽然很大,分量也很重,但也经受不住那么多丧尸的围堵。它很快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显然快不行了。 钟雪秦就着这侧躺的姿势继续把纪英抱在怀里,低头轻声问:“你有办法么?” “我……”他俩没退得很远,还在入口附近的地方。那些探进来的手无数次抓到了纪英的发梢,细软的发丝又恰好侥幸从那些肮脏的指间滑落出去,每当这时,他的思绪就会有短暂的停滞。 就那么一点点的距离……稍微抬个头就会被抓破头皮。 纪英顿了一下才说:“我没……” “别说你没办法啊。”钟雪秦拍了拍他的背:“你一开始怎么想的?” “湖,那边有个湖。丧尸不会游泳。”不知道是因为身上衣服都被打湿了还是因为害怕,他身上很凉:“但现在出不去了。” 钟雪秦皱了下眉。 看着很结实的实木台子,已经出现了断裂的迹象。 无数拍在舞台上的手,就像打鼓一样,但又毫无节奏可言,那种死气沉沉的拍打声,错落着打在每个人心里,渐渐的就有点眩晕。 又是一个夜晚。 又是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的夜晚。 钟雪秦抱着他,凑近到他耳边,像要说什么秘密一样煞有介事的:“我卡住了。” 纪英被说愣了一下:“啊?” “肩膀卡住了,缩不进去。”钟雪秦说着自己笑了:“头回觉得自己白长那么结实。” 纪英没笑:“就这么卡着呗,我陪你。” “你也卡住了?” “没有。”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了。过了会儿,钟雪秦往回收紧了手臂。 入口已经被挤开了,无数冰冷肮脏的手探入进来。 钟雪秦一只手按低了纪英的头,下巴抵在他头发上轻轻摩挲着。 这姿势维持了一小会,他就忍不住啧了一声:“哎,秃了。” “秃……”纪英反应了一下,突然乐了:“抓你头发了?” “嗯,Tony老师都不带这么抓的,往地中海方向使了猛劲儿啊。”钟雪秦笑了笑。但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屏着一口气。 钟雪秦是不是也会害怕这件事,纪英还真没想象过。 “没事儿,出去之后我给你剃个光头吧,就你这样光头了也保准帅的。” “出去之后?”他垂下视线,纪英抬起头,微微弯着嘴角笑着。 他喜欢看纪英微笑的样子,一下子入了神,过了一会儿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会已经是晚上了,天都快黑成墨那样了。他是怎么看清纪英的脸呢? 难不成又是打雷……打这么久的雷? 渐渐的,舞台上那种被压着的感觉消失了,探入进来的手变少了。 周围那种嘈杂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时弱时强的声音,应该来自很远的地方,隔着一层实木听不太真切。 入口处已经被那些疯狂涌入的手撑破了,效果就像发生了一场小爆炸。他们身上的舞台面也已经破烂不堪,摇摇欲坠,差不多快散架了。 钟雪秦抬起一只手肘试了试,然后猛一发力,手肘直接撑破那片断裂的舞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