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出酒吧,三步并做一步地往下跨越着阶梯,卫衣帽子一颠一颠的, 盛着水。 他很急。 他看到了岑肆离开的背影, 要去追。 视线被大雨染到模糊, 远远地, 他还是认出了阶梯尽头空地上岑肆的房车。 岑肆有很多房车, 如影随形跟着, 视工作情况变化着规模。 这一辆, 看上去很低调。 江识野松了口气。 还没走。 车门陡然拉开, 柚姐仿佛就在等他,招手喊, “这么大的雨你找阿肆干嘛啊。” 等人进车后,她迅速关了车门。江识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想了想,说:“……我来还衣服。” 刚还在舞台上耀眼四射的人又恢复了闷闷的样子,江识野跑过来没打伞,反正这雨打不打伞区别不大。他浑身湿透,看上去甚至有些狼狈,都不敢再进车内一步。 “把我衣服淋成了落汤鸡,然后还?”耳畔响起岑肆的嘲讽。 他从车后面走过来,已经换上了一套深色绸质睡衣。 岑肆向门口人身上抛一根崭新的毛巾。 “擦。” 江识野便笨拙地拿毛巾擦了擦头发和脸,和舞台上那个拿着话筒吼高音的人像人格分裂。低着嗓子说:“……我来拿我的衣服。” “你的衣服我洗了下次还你。” 扑哧一声,岑肆像听到了啥天方夜谭,又开始笑。 五分钟后,灰T和黑色卫衣一并扔进了房车的壁挂式洗衣机里。江识野套着岑肆另一件干干净净的白T,表情僵硬。 岑肆坐到沙发上,拍拍旁边:“来坐吧。” “不了,我裤子是湿的。” 岑肆挑眉:“你还想换裤子?” “……” 五分钟后,江识野又表情僵硬地坐到了沙发上。 还是穿着自己的裤子。 倔强地站着自然晾干了会儿。 “雨这么大,你就坐我们车回去吧,司机先把你送过去。”岑肆说。 “你去哪儿,别墅吗。”江识野侧头问他。 才洗过澡的岑肆身上沐浴露味道很重,他情不自禁吸了两下鼻子。 “我回酒店。”岑肆睨他一眼,“感冒了?” 好似关心,江识野正欲摇头,岑肆又说一句:“有鼻涕就擤出来,吸什么吸。” “……” 车厢里很安静,柚姐在前排看手机,阿浪坐在副驾打瞌睡。 雨声啪嗒啪嗒放大,江识野看着无数雨滴从车窗往下滑,留下流星一样的雨痕。 “……今天谢了。”他闷声说。 又是一声很低很浅的笑。 “嗯。” 不用谢。江识野脑补着岑肆的声音,然而岑肆真正说出口的却是:“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江识野含糊地回了个我怎么知道。 “再唱首歌吧。”岑肆仰头靠上沙发背,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飘忽着,“想听歌。” “听什么?”江识野出乎意料很顺从。 “你的歌吧。” “……哪首?” “都行。” 岑肆身体泛沉,说话开始不过脑子,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得寸进尺场合又有多么不合时宜时,歌声却已经在耳边响起了。 他眼睛倏地睁开。 江识野听了很多遍自己的歌,但唱出来还是第一次。 他很羞耻,但这首歌岑肆听过,在书店里哼过,阻止他卖过。 所以他就唱了。 他失忆了,忘记了过去,所以没有负担,没有顾虑,甚至违背性格的没有犹豫。他今天状态好,看着岑肆绷着嘴角靠着沙发上的样子,侧脸轮廓和喉结突出的脖颈蜿蜒成一条俊美的线,像条绵延的银河,抿了下嘴找个下调便缓缓唱起:我想唱首歌给你听 For the first time所幸坠入了你的眼睛 winch lost in my mind和舞台上爆发的歌声又不一样,在狭窄的车厢、前面还有人的情况下,他唱得很轻,是哼唱,也有些生涩,融解在雨声中。 虽然是自己写的歌词,但实在有些陌生和暧昧。所以他唱得小心翼翼,慎重矜矜。 反而显得过于温柔。 夏飞若是听到又要哭了。 这和舞台上,又完全是两个人。 岑肆本疲惫不堪,药效又让他精神越来越恍惚,他吊着一根弦,撑起一股气。然最纯粹的清唱毫无征兆地幻化交织,在他耳边缠成一片片记忆的云,能催眠心智,折软心弦。 他睁着眼,看到的却是三年前——他告白,江识野犹豫。直到几天后,他气鼓鼓,江识野戳了下他的肩,扔过来一个手机。 干嘛?他不耐烦,拒绝我的方式就是把手机还我? 打开录音,听。江识野背对着他说。 听啥?你有心情让我听歌没心情答应我? 听。江识野还是用后脑勺说。 点了播放,他才知道这是江识野自己写的歌。 他眼睛越来越亮,连听完一首歌的耐心都没有,在歌曲的高潮里他无视了对方一句“但我其实还是恐同……”很粗暴地抓着人后脑勺,扳正,让他仰头,抹平五厘米的身高差,拽近—— 他没亲过人,对方也没亲过,两人都喘不上气,和曲调的柔和画风不同,像两头撕咬斗嘴的狼。呼吸重重的,敲击了歌里最后的重音。 这首歌叫什么?不会叫我的名字吧,多不好意思的。 ……想多了,就是首弱智歌,我随便写着玩玩的,明天就删了。 岑肆只得自己潜入江识野的文件夹,知道这首歌叫《所幸》。 脑子里绷着的弦啪嗒一声断了,岑肆突然咳嗽了起来。 歌声戛然而止。 “被歌呛到了。”他率先解释。 “……” 坐在前面的柚姐循声又匆忙过来,熟练地递给岑肆一个水瓶。 他双手有些颤抖地抱着猛灌两口。 他如果稍微有点精神,就会因着江识野今天的行为好好脑补思索一番,《1783》是心动时的歌,《所幸》是江识野同意谈恋爱的歌。但他此刻已经很累,脑子早就转不动了,仅有的力气也在听了半首歌后全然消失。 他站起来,扶了下旁边的墙: “僵尸,我去睡觉了,有些困了。” “哦……噢。” “你到了就自己下车啊,我不送了。” “嗯。” 原来唱歌六的人挤出句话都费劲。 房车里唯一的大床是用一个深色长帘子隔着的。岑肆掀开时想起什么,又问一句:“你待会儿不会来偷看我吧。” “……”这人都在想些什么,“我有毛病么。” 岑肆安心了,低嗯一声。 江识野看着帘子轻轻掀开又被拉紧,听见